何勇也知道，主子心里大抵是不信他们的判断的。不过，他这一回可是把握十足。
他们四人此次都是初入见风山，不可能ม摸得清这一带的地形与道路。虽说身后还带了个原住居民，但按这个女人现在魂不守舍的模样，要想让对方แ清醒过来带路怕是异想天开。
在黑暗中默不作声的沈秋生看见他的举动，藏在袖中的双手猛然握成拳。
他们此番出郢都，原本的目的是安抚徐州百姓，改变徐州ะ的局势。几人都做好了大展一番身手的准备，各自卯足了劲儿。
对方似乎是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以为几人不过是青州州ะ府派来的几名小喽啰。即便是亲眼见到之后稍稍拉高了几分印象，也没有超过他心中的预估。
一旁้的赵瀚深也并不觉得是对方แ的过错，开口打圆场：“这不知情时，以为这不过是个ฐ无关痛痒的小事，未曾上报州府也情有可原。”
虽说村子里的怪病确实十分紧ู急，但这些州ะ城来的大人，一看便是惹不得的人物，还是先紧着这些大人。
半倚在外侧的何勇几人眼观鼻鼻观心，对主子此时的行为ฦ视而不见，十分识趣的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做一个合格的属下。
一听他这话，闲散的众人瞬间收起了别ี的心思，规规矩矩的站直了身子，等待着主子的吩咐。
虽然其中有大部分原因是他确实有话要和何勇谈。
“你说，当初杀死你父母的不是刘青？”
他对面的人一时没想到他想表达什么，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没接上话。
顾瑾之见他面上当真带了几分羞愧，心中有几分诧异，心想这人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今晨见那个小丫鬟拿着放进另一辆马车的那几本看起来好像不错的样子，改日寻个日子，将它偷出来看看。
顾瑾之ใ见马车外的两人不再说话，挑了挑眉，看向温行远：“阿远，是否要与我同乘一辆马车？”
反倒是顾ุ瑾之，刚入青州便遭遇了他人的埋伏，对方แ的目标或许不止青州，还有顾瑾之。
出了房门，看着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今日竟睡到เ了这个ฐ时辰，怕是另两ä人已经等他多时了。
温行远正忙着青州的整治事宜，案前堆了大摞的文书，他须得一本一本的看过去，再给出相宜的办法。若是遇到难题，便去请教前院的方穹。
顿时不自在的咳嗽了几下，有意拉开了他与温行远的距离，佯装无事的问道：“师傅，您二老怎么到เ青州城来了，不继续在您二老那院子里住着，颐๖养天年？”
一道州府门前，便见到这成百上千的百姓立在这州府门前，脚边还落着铁锹与柴刀。以为是发了民变，顿时眼神凌厉的扫了一圈众人，似乎是在找煽๓风点火之人。
若有见识广的人在此处，必会知晓，这是邻国梁晋独有的礼节。
似是觉得满意，伸手掏出钱袋付了钱，又扭头打量起摊上其他的物件儿。扭头看似不经意的说道：“不是说这青州城最是热闹，怎么เ今日一见，还不如咱们那儿……”
先是将温如归给派到了徐州，又将他给支到เ了青州，皇兄这是准备整治一番郢ຐ都了？
不过另一头，战况可就激烈多了。
“本公子知道。”顾瑾之ใ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折扇，唰的一下展开，颇有几分少年公子的做派，风骚至极。不过此处可无人欣赏他这般姿态。
远远的，他便瞧见顾瑾之一身红色劲装，手中长枪扫过地面，掀起一阵飞沙。
瞧见来人，周玘原本笑着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嘴里嘟囔了句什么，顾ุ瑾之没太听清。
“你就这般肯定？”温行远问他：“万一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ใ辈呢？”
“既是旱灾，那派人到徐州送几批粮食，先缓和了百姓的饥荒，再想法子自邻州通水，暂时解了这干旱不行吗？”顾瑾之提议道。
顾ุ瑾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神情缓和了几分，他无力到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我说温如归啊，你这个探花郎不跟着那状元郎去尝尝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活滋味儿，反倒将我约来这小酒楼里。我原是想着你没当上那状元郎心里不痛快，来舍命陪君子来了。
顾瑾之面色一变，急忙接过了信封，急匆匆的就打开了来：“是皇兄？”
将信纸从信封中ณ拿出，他有些急切的抖了抖信纸，将其展平，视线扫过只要寥寥几行字的纸面。
——是皇兄的笔迹。
“阿瑾：
展信佳。数月不见可安好？阿瑶连月来念你数次，故而提笔书此信。还望青州事了后能速回郢都。”
前方แ还是很正经的语气，甚至还扯上了皇嫂，不过接下来笔锋一转，不知道怎的，竟就转到เ了温如归身上：
“太傅前两ä日到เ我这儿来，可是念叨过好几次他的宝贝孙儿了。你如何想兄长我是不知道，不过再有月余可就是阿远的婚期了。你同阿远年纪一般大，你看阿远都快结亲了，你看你是不是也该……”
之后的字迹被人为的涂抹了，想来应当是被皇嫂及时制止了，不过他想也知道，不过是某位大臣的女儿样貌可人、性情温和，是正妻的不二人选云云。
他皇兄别的兴趣没有，这么เ多年来给他找个良配的兴趣倒是丝毫没有改变。特别是听说温如归定亲之后，更是想着法子给他介绍这郢都的名门闺秀，不过他一个也看不过眼统统给拒了就是了。
不过，也确实该早些回去了。他们已๐经在青州耗费了太多的时间了。还有——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正仰头看他的温行远，苍白的唇色与面色衬得他面色更为病态，瘦削的下颌勾出了他的骨相，看起来易碎又脆弱。
自从到见风山，
桌边的温行远见他看向自己，以为是信中写了什么是要转告于自己的，微微睁大了眼，一副你说我听着的模样。
顾瑾之忍不住笑了起来，温如归这样的行为，竟会出奇的……可爱？
少顷，他才勉强收住了笑意。五指成拳抵在唇边，他正了正脸色，这才开口说道：“是皇兄催我们回去了。”
温行远凝眉：“是郢ຐ都的事还未曾解决好？那ว我们可得尽快找到เ刘青再揪出这背后的主使了。”
他右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撑上了下颌๒，掌心无意识的拖住了脸颊๐，思索ิ着刘青可能会躲藏的地方。脑海中零零碎碎的将这几日所得到เ的信息整合了一番，挑了几个ฐ比较可疑的地方。
若是顾子瑜说的那地方แ没收获的话，这几个ฐ地方或许……
他想着，脑袋逐渐开始昏沉起来，思路一下子就断开了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劲，但是理智就像是他的另一层意识，冷眼看着他的身体变得酸软却使不出劲来。眼皮一耷一耷的就要阖上，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似乎ๆ是顾瑾之。
他喊他的名字：“温行远！”
随后是一阵慌乱的奔走声，急切的脚步声越过门槛，进进出出，他听见耳侧焦急的呼喊：“来人！去叫府医！”
他似乎被人轻轻搂在了怀里，后背贴上了对方温热的胸膛，身上披了层暖融融的东西。在黑暗中，很快又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昏迷。
睡梦中，鼻尖萦绕着令人心安的熟ງ悉熏香味。
面前的老府医须发皆白，面容严肃，不疾不徐的对床榻上的人的病症下了论断：“大人，那位大人的情况，或许是传闻中的‘梦平生’。小人不曾见过这药物，但是他的症状同医书上所记载的症状相同。再加之ใ，小人的确分辨不出那位大人究竟该如何用药，故而……”不敢随意开方。
他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完，便被面前的人一个ฐ抬手给打断了。
顾瑾之没说话，只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他：“你不曾见过，那若是，郢都之中的御医呢？”
老府医一惊，下意识地打直了身子。他在青州府待了许多年了，见过的达官贵人也不算少。先前见这位大人时，见对方周身气度，便知道他家世必定不凡。可竟能ม求到御医，怕还是他太过看低了对方。
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他还是如实回答了顾瑾之的问题：“若是太医院的陶院首，或许会有办法。”
他已๐经是青州最好的大夫了，就算是在郢都，也并非拿不出手。可太医院的元首陶宛，却又是众人都心服口服的人物了。否则ท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院首。
在太医院这种熬资历的地方，这是极为难得的。
顾瑾之听了他的话，皱得死紧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些，轻轻呼出一口气，挥手示意对方下去。
老府医见状，也不多留。收拾好了方才看诊的东西，躬身便准备退下去。方走到เ门槛处，身后却传来一声迟疑的问话：“‘梦平生’……会有什么症状？”
老头子脚๐步一顿，头也不回：“不过是平生一梦，浮世三千。将自己心中最难以割舍的，最渴望得到的，都化作梦中的一切罢了。不是什么เ坏事，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在不能企及的一切中，逐渐迷失自己้，消เ弭在这人生天地、匆匆苦痛之ใ中，不知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美事呢。
看也只看那位大人是否有这等心思了。
顾瑾之听他这话，却是忽地笑起来，口中吐出的话几近呢喃：“可他最为挂念的东西，不都还在这世上吗？有什么理由不醒来。”
家族、亲人、仕途、百姓，还有……妻子。
方才与他交谈时还仿佛患了耳背的老大夫此时却耳朵灵光得像是顺风耳。听见他的话，欸嘿一笑，说道：“大人，何人告诉过你堪破便能醒来？这‘梦平生’，即便是堪破，也只能无奈沉溺于其中。”
“单单靠自己，可醒不来。”
顾ุ瑾之一怔，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那府医已๐经一摇一晃的哼着小曲儿踏出了房门，不再回头。
他也不再强求，回身扫了一眼床榻上睡得十分安分的温行远，上前两步，将对方不知什么เ时候伸出的手挪回了被褥下。看着对方แ柔和的眉眼若有所思。
看来，青州的事必须尽快完成。
不能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