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门外苍老的声音仿佛清凉的风吹进了寝殿,霎时将九重华帐中的旎春色减淡了几分。
梅雪霁的神智顿时清醒,身子不由一僵,迅速地推开了齐云灏。
齐昭成手提柳木小关刀,一路摩拳擦掌地“杀兵斩将”、勇不可当。
“…哈哈,这个还不容易?天启的鱼米之乡是江熟、丝绸之ใ府是洛城、煤ศ城治县、银坞九庄、兵家必争之地自然是韩州!”说完,他洋洋得意地一瞥高坐在龙椅上的父亲,见他微笑颔首,脸上满是嘉许之意,不由精神大振,一抖手中的关刀,将面前的守城“大将”杀得丢盔弃甲,连声哀告着打开了第四道“城门”
程太后伸手捻起一粒樱桃送进嘴里,半眯起双眼,唇边带上了一点浅笑:“嗯,这南方进贡的稀罕果子确是不错,若尘,你也来尝尝。”
她说着,又捻了一粒递给了坐在身边的宜妃简若尘。
齐云灏挺拔的长眉微微蹙起,思忖了片刻道:“近来西边不甚太平,西北的花剌数次出兵进犯多穆尔,多穆尔与我国接壤,可谓唇齿相依。朕想,花剌出兵多穆尔的目的,无非是想以它为跳板,踏上我中原沃土。所以,多穆尔国主铁拿派使臣前来栩宁求援,朕便立即答允与之联盟,出兵相助。”
齐天驰点头道:“此事臣已有耳闻。花剌的狼子野心不可不防,臣以为陛下与多穆尔联盟是对的,唇亡则齿寒,我们切不可袖手旁้观。”
梅雪霁微有些得意:“朝廷党争自古有之。它是一把双刃剑,昏君畏之如虎,明君却善于用它摆平纷争、驱使朝臣。我想,陛下是个明君对不对?那么,这党争之剑陛下想必用得得心应手了?”
望着她明媚如秋潭的双眸和唇边漾着的一汪浅笑,齐云灏心中顿ู时柔情澎湃,他慢慢地把脸贴近她,凑到เ她耳边道:“朕还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夸赞,真是让人又惊又喜。朕觉得,朕捡到了一个ฐ宝贝,朕的霁儿如何懂得这套为君之道?”
今日一早,陛下起身上朝之后,小姐还兀自靠在床头望着八宝脚踏发愣,口中怏怏自语:“奇怪,他怎么เ就不生气呢?”
侍琴见了,不由á得捂嘴偷笑。
“霁儿她,不需要原谅,因为朕心里…从未怪罪于她。至于你…你的罪暂且寄存在朕这里,朕还没有想好要怎样罚你…”齐云灏断断ษ续续地说着,忽然停了一停,声音里平添了几分冰冷:“陇西大旱刚过,当地百姓衣食尚无着落。朕打算派你带上朝廷的钱粮前去赈济,你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启程。”
“遵旨…”
“别走,霁儿,别ี走…”他喃喃地轻唤着,把袅云罗轻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喝干了最后一滴酒液,齐云灏抛下手中的酒壶,缓缓地掀开了门帘。
梅雪霁微有些吃惊,到了,到เ哪里了?不知不觉,好像已经坐着马车赶了很远的路。听周围寂无人声,莫非齐天弛真的把她藏入了深山密林?
齐天弛含笑向她伸出手,目光如同星辉般粲然:“下车吧。”他在她耳边低语。
“是你…”齐昭成与梅雪霁一个照ั面,微愣了一下,不由停下脚步。
梅雪霁望着他也抿嘴笑了:“是我,殿下。”
“曾几何时,臣妾这块美玉在陛下眼中早ຉ已成了顽石…”瑾妃的话令她心头隐隐作痛。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说得不错啊…“霁儿,你愣在那里想什么เ?”齐云灏攥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一旁的齐云灏轻叹一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遵旨。”宫女们行礼退下,放下了御榻边的层层雪绫纱。
“呵呵,原来如此,”齐云灏朗声而笑:“若非此女容颜丑陋、朕真的会误以为她是十八叔的心上人呢。”
齐天弛依旧平静地笑着:“臣还听说梅氏入宫之ใ后,遭到陛下厌弃。置之ใ于荒凉破败的柔福宫中ณ,一切用度取照繁逝…”
梅雪霁笑道:“那ว容易,去年我腌了许多,一会儿我让侍琴给你送来。”
碧泱道:“那奴婢先谢过了。对了,我记得您说过有一种紫菀花的花油最治脱发,近来奴婢替太后娘娘梳头时,发现梳子上的落发较从前多些,不知可治得?”
齐云灏心头火起,抬起一脚将刘ถ谦益踢到在地,恨恨地道:“那你为何不及时奏报?”
刘谦益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见皇上今日政务繁忙,从早朝到现在还一直不得空闲…”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他柔声问。
梅雪霁仿佛被从美梦中惊醒,不情愿地睁开眼,眉头微蹙了起来,一对乌黑的眼珠却在眼眶中“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她心里虽然不时地偷笑,脸上却努力做出置身事外的懵懂模样…谁让她爱上了这个新身份呢?
这个梅雪霁,长得和她有颇几分相似,但是比她美了不知多少倍。每次出门都会引来无数钦慕的目光,回头率简直到เ了百分之两百!更重要的是,她家里只有一个埋头医理的哥哥,没有严厉或唠叨的父母、没有无休无止的考试…啊,这样的日子简直和天堂一样美好!要是能一辈子保有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
“吱呀…”朱漆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穿烟灰色的细布短袄,脚๐蹬一双半新的圆口布鞋,苍老的脸上,一对布满皱纹的眼睛已经略有些浑浊了。他迈着蹒跚的步子,高举ะ手里的长杆鸡毛掸,细细地拂拭着门楣上的一块黑底香樟木的牌子。那牌子上镌刻着两个ฐ金色的大字…梅府。
老人名叫梅福,是这梅府里的管家,府中上下都唤他一声“福伯”
“是吗?”齐云灏看着他微微一笑:“朕怎么觉得是丞相故意输给了朕?”
秦舒立起身来,拱手正色道:“臣不敢,陛下天纵英才,老臣佩服之至。”
齐云灏淡淡地颔首示ิ意他坐下。立时有绯衣太监躬身趋上,撤去棋盘,换上芳香四溢的清茶。
“丞相可知今日朕召你来御书房的目的?”
秦舒正眯着眼品尝白玉莲纹茶盏中的新茗,忽听得皇帝的声音凛然传来,手蓦然一抖,赶紧放下了茶盏。
“这…老臣揣测,陛下召老臣前来必是为涪县的蝗灾吧?”
齐云灏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不仅是涪县,令朕头痛的还有东南的海堤。工ื部上的折子说,沿海一带的堤防已有多处坍塌断裂,若是风浪加剧,只恐过不了今夏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