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正在专心写字，突然听见背后传来说话声。回头一看，一个ฐ四十多岁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提着旅行包，包上还贴着北京大学新า生行李标记，右手挽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一看就是家长送孩子来报道的。少女戴着秀气的眼镜模样倒也可人，正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二位，我不是搞艺术的，我是要饭的。”梅溪露出歉意的、很有礼貌的微笑，向他们解释道。这时他的法作品已经完成了，是一篇声情并茂的小短文，简要讲述了一个来自贫困乡村的孤儿自强不息考上大学的故事，介绍了自己囊中ณ羞涩的处境，希望过路的行人奉献一点爱心，与人为善也是与善结缘。
黄帝问曰：太阴阳明为表里，脾ຆ胃脉也，生病而异者何也？
岐伯对曰：阴阳异位，更虚更实，更逆更从，或从内，或从外，所从不同，故病异名也。
夫精明五色者，气之华也。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鹅羽，不欲如盐；青欲如苍璧之泽，不欲如蓝；黄欲如罗裹雄黄，不欲如黄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苍。五色精微象见矣，其寿不久ื也。夫精明者，所以视万物，别白黑，审短长。以长为ฦ短，以白为黑，如是则精衰矣。
五藏者，中之ใ守也，中盛藏满，气胜伤恐者，声如从室中言，是中气之ใ湿也。言而微，终日乃ี复言者，此夺气也。衣被不敛，言语善恶，不避亲疏者，此神明之ใ乱也。仓廪不藏者，是门户不要也。水泉不止者，是膀胱不藏也。得守者生，失守者死。
现实中，其实每个人都是穿越者，穿越到今生今世此时此地，在回前朝的同时，也正在创造着后世你自己的历史。
——徐公子胜治，2008年10่月
接着曲教授又对那位官员说道：“王司长，只要你用三根手指把这根针ฤ拔出来，我老头子怎么赔礼道歉都可以，否则ท，我建议你自己到药王庙磕头谢罪去！”言毕拂袖而去。
这下曲老的脾气和绝技可都出名了，闻者无不敬佩。后来有人邀请曲老出国巡ำ讲，主ว要是表演神针ฤ绝技，曲老又一次拍了桌子喝道：“我是治病的，不是耍猴的！”当场谢绝了邀请。这一句曾传为佳话，但是梅溪听说之后有另外的看法——不是梅溪不敬佩曲教授，而是因为梅溪不歧视耍猴的。
在梅溪眼里，曲教授在酒桌上的那一手，也可以说是一种江湖术，行话称之为“捶岗安门坎”，也就是露一手活镇场子。比如耍猴的，一开锣先牵着猴翻一连串最漂亮的空心跟头，引人注意顺ิ便在观众中画出表演的场地。而他们梅家耍猴，开锣先是演一趟打猴鞭法，既用鞭梢在地上画出场子，啪、啪的鞭声也命令猴子们站的笔直，排队敬礼惹人笑。
但是耍猴“捶岗”是固定的套路，而曲教授在酒桌上“捶岗”是不得已而为之，想想也是，一位行医一辈子的中医名家，用得着以针插玻璃来证明医术吗？可是有的外行就服这个，只有用这种手段才镇得住。从某种意义上讲，曲老也是在耍猴——当时他面前坐的是一桌猴。
梅溪当时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没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与曲正波教授会成为ฦ忘年交。
005回、名士风流五石散，魏晋衣冠扪蚤谈
说你身上有虱子，是夸你，不是骂你，你信吗？
还真有人信，信的人当然不是阿q，而是魏晋名流。魏晋时期是中国历史上强汉与盛唐之ใ间一个奇妙的过渡，魏晋士子好清谈玄道，风流自赏恣诞狂放，史称魏晋风度。
比如竹林七贤之ใ一，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酒徒刘ถ伶，抬棺纵酒醉生死，号称在哪里醉死了就地埋。他喝醉了经常一丝不挂据坐屋中ณ，有人实在看不过去责问两ä句，刘伶反唇相讥道：“天地为我庐，房屋为ฦ我裤，尔何入我裤ไ中？”
天地是我居的穹庐，房屋是我穿的衣裤，你怎么เ跑到เ我的裤子里来了？有这么说话的吗，如果别人这么เ说一定是个老流氓，可是刘ถ伶不同，他是个有清名的文化人，可见文化流氓自古有之ใ。
与刘伶纵酒裸形相映成趣的是王羲之东床袒腹。晋太尉郗鉴要在丞相王导的儿子中挑一名女婿，这也是古代贵族之ใ间的政治婚姻ี。太尉的女儿是个ฐ有名的大美人，王家诸子听说太尉来到家中的消息个ฐ个矜持，只有王羲之毫不在意，撩开衣服露出肚皮，坐于东床吃零食。结果郗太尉偏偏挑中ณ了王羲之，以为ฦ佳婿，就不知道郗小姐乐不乐่意了？
王羲之的洒脱比刘伶的狂放尚知收敛，毕竟刘ถ伶露了全身而王羲之只露了肚皮。那ว么前面所说的虱子又是怎么回事？
魏晋时期的虱子很有名，最有名的就是前秦文武双全的大臣王猛身上的虱子。据说王猛早ຉ年未迹时，面见入关的大将军桓温，一边从身上捉虱子一边侃侃而谈，旁若无人。这便是“扪虱而谈”的典故，但当时曾扪虱而谈的名士可不止王猛一个，考察史料é，在魏晋名流中ณ可以捉出来一大串。
除了魏晋名流，现代还有一位伟人也留下了类似的典故，那ว就是毛泽东先生。据美国记者斯ั诺回忆，他和毛泽东在延安窑洞中谈话的时候，经常看见毛主席解开裤腰带捉虱子，神情不变旁้若无人。
后来有人附会这段传说，说毛主席也有魏晋风度，而事实未必。抗战时期延安的条件艰苦众所周知，毛主席衣服上有虱子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等到开国之后伟大领袖身上就不可能ม再有虱子了，否则全国人民也不能答应。但是魏晋名流不一样，上文所述扪虱而谈的都是高官贵族，生活条件和艰苦二字根本扯不上边，而且魏晋时期贵族的生活奢华是有名的。
有人又说了，这是当时士大夫之ใ间的一种自然率真的风气，魏晋风度嘛。这种说法听上去貌似有点道理，但仔细考证起来很有问题。中国的传统贵族和法国中世纪的贵族不一样，没有不洗澡用香水掩盖体臭的习惯，是非常注重养生的。著名的养生著作《黄庭经》就成于魏晋时期，说当时的名流不崇尚养生不重视卫生是说不过去的。话又说回来，有没有风度与有没有虱子有个毛关系？想要风度，有的是办法。
那么เ又是怎么回事呢？误会，全是误会！虱子与风度无关，而与另一种东西息息相关，这种东西叫作五石散。
五石散是一种以五色石脂为药饵，研磨成末制ๆ成的方剂๘，据说服用之ใ后能长生不老，在魏晋时期十分流行。贵族名流中ณ，你要是没服用五石散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究竟有没有人服用五石散成就仙道？史上无一例记载，但是当时的人们为什么还要服用呢？因为ฦ五石散确实有效。
服用五石散之后全身热，却不出大汗，因此冷天也穿单薄的衣服，大袖飘飘显得十分潇洒。另外还有一种药效，就是长期服用后全身的皮肤会变的非常细腻，细皮嫩肉的很好看也很敏感。这下问题就来了，那ว就是衣服不能常洗，也要尽量不穿新า衣。
越旧的绸缎越轻柔舒适，最适合长期服用五石散的人穿着。古代洗衣服用皂角浆洗，洗完之ใ后的衣料很硬，感觉和硬纸板差不多，要穿一段时间才能ม重新变得柔软，这样穿在身上是很不舒服的，所以长期服用五石散的名流们只能尽量不洗衣服了，时间一长，衣服里就有虱子。在魏晋时期，清谈时着轻便的旧衣也成了一种时尚。
于是说名流身上有虱子，就是说他穿着柔软的、不常洗的衣服，那ว是因为服用了五石散，而长期服用五石散，不仅时髦而且举世推崇，所以说人身上有虱子是夸人而不是骂人。问题到这里就搞明白了。
魏晋名流服用五石散，其实还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功效，这正是当时名流对这种十分贵重的方剂๘趋之若鹜的最主要原因，至于五石散这种功效——曲教授在课堂上没说。
上述的内容是北京中ณ医药大学著名教授曲正波先生在课堂上讲述的，听到这段虱子的典故时，同学们都笑了，梅溪也忍不住笑了。这不是一堂古代文史课，而是一堂中医课，但是曲教授讲课很有意思，枯燥的中ณ医经典理论课被他讲的妙趣横生，经常穿插各类文史典故。曲教授有个著名的观点：中医不能仅仅当医术来学，不懂中ณ国每个时代传统的文化内涵，也无法真正学好中医。梅溪最爱听曲老讲课，一节都没落下过。
……
时间是2008๖年，北京奥运会刚刚召开过不久，听完曲教授讲授五石散的典故后第二天，北京中ณ医药大学二年级学生梅溪，知道了五石散最重要的功效，地点是在曲教授的方剂๘实验室里。
曲老正在大雷霆，冲着他的孙女曲怡敏吼道：“谁叫你把五石散的方แ子给了张小宁？这种药方落在他手里祸害就大了，要不是我知道他配不齐药材没法大规模生产，真想狠狠揍你一顿，你也太能闯祸了！……学医术学的是济世之心，而不是逞强卖弄！”
现在的曲怡敏美目中ณ有波光含羞带怯，一旁้的梅溪我见尤怜，可是曲老爷子不吃这套，仍然骂的她抬不起头来，她只能ม撅着嘴弱弱的说道：“不是爷爷自己说的吗，有条件的话想尽量复原传说中ณ的千年古方แ进行研究，搞清楚药效，推断ษ当时的医疗情况以及社会生活风貌。”
曲正波怒气未消：“这话是我说的，但是与五石散有关系吗？你把五石散的方子给了张小宁，居然没告诉我，要不是这小子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能采到赤石脂ฦ？我还不知道他得到了药方แ，还拿走了我实验室里不少赤石脂。……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有能耐财，有能ม耐包那些个二奶，就有能耐别吃药啊！”
曲教授的话有些夹杂，曲怡敏眨了眨大眼睛一时没听太明白，很奇怪的问：“爷爷你是什么เ意思？他要走了五石散的药方，你怎么骂他包二奶，还不止一个，这是真的吗？”
曲正波：“真的假的我怎么เ知道？他那种人，好好的配什么五石散？要么就是拿出去祸ຖ害，要么就是自己้用。你知道药效吗？……”说到这里老头就住了口，转而气哼哼的说：“这里不需要你帮忙，有梅溪就够了，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曲怡敏却不怎么เ怕她爷爷，仍然顺着话茬问：“五石散在传说中那ว么有名，究竟药效怎样，爷爷你一定配过，告诉我好不好？”
老爷子把眼一瞪：“姑娘家的问这些干什么？那ว玩意是春|药！拿着药方子显摆，也不嫌害臊？……快去，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曲怡敏一听俏脸也止不住臊红了，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
曲怡敏临ภ走的时候还悄悄给梅溪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梅溪看懂了，就是关于五石散究竟是什么药性？她让梅溪向老爷子打听明白。她不相信这千古奇方แ的效用就是“春|药”两个字这么เ简单，否则ท爷爷也不至于花大气力搜集到赤石脂等珍稀罕见的药材，肯定还有名堂。她一时炫耀将药方给了学长，那位学长还拿走了爷爷收藏的赤石脂，她一定要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ว位张小宁是曲正波老爷子早ຉ年带过的本硕连读生，今年三十出头，但是事业经营的十分成功。张小宁学的是中医，最擅长的却是营销，他名下公司销售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营养保健品，主要分两类：一类是给女士用的美容、减肥、丰胸ถ产品，另一类是给男士用的补肾、壮阳、强精产品。
张小宁是个总生产商，他这些产品销往全国各地，各类广告也是铺天盖地，相信电脑แ前的诸位也是经常能看见。那些产品的广告词非常有震撼力，不是千古宫廷秘方重现就是最新生物科技成果，这个产品有最新美容活性因子，那ว个产品是古代密传开，等等等等，其实都是张小宁开张滋养的方子再加点激素类西药，换上不同的包装ณ配以诱人的广告就往外卖。
张小宁虽然毕业已๐经七、八年了，但对曲正波老爷子一直非常尊敬，逢年过节都提着贵重的礼物往老爷子家里跑。可是曲教授看张小宁一直不怎么顺眼，他送的礼也从来都没收过，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的学生态度又十分恭谨，总不好意思断ษ了来往，学校里面好几个ฐ项目还都是张小宁资金赞助的，只是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
最近听说张小宁在追求自己的宝贝孙女曲怡敏，曲正波就愈加看张小宁不顺ิ眼了，所以听说张小宁从曲怡敏手中ณ要走了五石散的方子，还现自己实验室收藏的赤石脂少了不少，这才大雷霆。
张小宁这个人梅溪见过，个ฐ子不高，总是十分精明干练的样子，为人是八面玲珑，在曲教授的实验室里见到谁都微笑着打招呼，哪怕是他这个打零工ื的二年级本科生。可是梅溪不喜欢这个ฐ人，也说不清楚为ฦ什么เ，是因为ฦ这个人太精明了还是太有钱了，或者是听说他正在追求曲怡敏？
梅溪能够在曲教授的实验室里打零工赚点生活费，是辅导员曲怡敏介绍的，曲怡敏性格开朗人又漂亮，像梅溪这个年纪的男ç生很容易对她产生朦胧的好感，因此对张小宁没有好印象也正常。
正在梅溪胡思乱想间，就听曲教授道：“小子，你个ฐ子高腿脚利索ิ，搬张凳子把最上面那个抽屉换到下面去，赤石脂ฦ的标签撕下来，换一张寒鸟粪晶的标签贴上。”这个主意不错，实验室整整两面墙都是柜子，柜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小抽屉，恐怕有上千个，换个地方换张标签别人还真不容易再找了。
在倒腾抽屉的时候，梅溪还没忘了曲怡敏用眼神的吩咐，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老爷子的话套出来。直接问恐怕不行，得对症下药，先紧ู老爷子爱听的说。
00่6回、五气朝元真境界，出神入化只闻说
梅溪能在这个ฐ实验室里打短工，还成了帮助曲教授配方剂的助手，不仅因为有曲怡敏的介绍，还因为ฦ老爷子喜欢他，怎么看他怎么顺ิ眼。其实以曲老爷子的地位，有的是人愿意给他当助手，可是曲教授就喜欢让梅溪帮忙，也知道他家庭条件不好，特意让他多赚一份生活费。
梅溪年纪不大，可是为人十分机灵乖巧，非常会讨人开心。不仅如此，他还有一种曲教授最看中的品质——细致认真。老爷子给本科生上阶梯教室的大课，讲的是中医经典理论，是最枯燥也是最深奥的关于“医道”的内容。虽然老爷子讲课的方式很生动，但大多数学生也就当评来听，并没有下功夫钻研经典以求甚解。
这是当代学生通病，像《黄帝ຓ内经》、《伤寒论》等古代经典著作，现代人阅读起来已经十分头大，简直可以当催眠读物，谁还能ม去逐字研究精义แ呢，大概学一遍图个考试及格也就完了。况且当代中ณ国有一种风潮，就是有一撮“精英分子”叫嚣废除中医，包括学术界本身也有“废医存药”的讨论。
曲教授对此十分反感，他曾经公开说过：“承认中药有用，却要废中医，这安的是什么心？没了医理医道，你知道那ว些方แ子是怎么เ开出来的吗？吃饱了大米说水稻没用，一帮不孝的败家子！”老爷子这话说的够重的，而且他骂的是“不孝”。
不管曲老爷子怎么不满，中医学式微是事实，很多人都不愿意学中医，往往实在是同档的其它学校录取不了，这才会学中ณ医的，混一张文凭而已，真正因为志向而报考的人不多。现在就业竞争很激烈，大学生毕业后找工ื作很难，中医学院的学生找工作就更难了，往往都不从事医疗，混的好的就是像张小宁这样了，混的不好的就更别提了。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肯真正用功钻研那ว些晦涩难懂ฦ的，将来可能ม没有用处的上古经典呢？
学生是这种情况，曲教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自叹气了，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医道传承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据说曲正波的祖上曾是隋唐年间药王孙思邈身边的药童，家中还有不少世代相传的医药经典，曲老爷子一直引以为ฦ傲。只可惜他的儿子不愿意学中ณ医，老爷子也没有办法，偏巧碰着了一个ฐ对传统医学感兴趣的孙女，老爷子自然十分喜爱。但这个ฐ孙女虽然对中医的神秘之ใ处好奇，学医却不是很扎实，这也让曲教授很头痛。
过去传统的中医对传承十分重视，想当年孙思邈à曾遍求张仲景的《伤寒论》原本而不得，得到之后欣喜若狂手不释卷，当时他已经是德高望重一代名医。师传医典，比如像《黄帝内经》，可不是像现在课堂上这样用白话文解释一遍学生听懂ฦ意思就完了，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解其精义。对弟子最简单的要求，那也要全部背下来，一个字都不能差！
这种治学精神在现代的大学生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但在曲正波这种老传统心中ณ，已๐经是最简单的要求了，可惜这么多届学生中也没什么人能做到。老爷子第一学期带课的时候，考试中ณ很变态的出了一道分值最高的大题，就是默写“四季调神大论”原文，结果扫倒了一大片学生，除了梅溪一人。梅溪的试卷是一字未误，这引起了曲教授的注意，记住了这个学生的名字也对他很有好感。
后来曲怡敏介绍梅溪到曲教授的实验室打零工，曲教授一听他的名字就点头了，和这个小伙子相处的过程中，现他不仅聪明机灵，而且难得学什么东西都很扎实，真的把学医当成一种问道的机会，这让老爷子十分舒服，梅溪也算投其所好。
“唉——！”在将装有赤石脂的抽屉换上寒鸟粪晶的标签时，梅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向曲教授问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学医的人，不了解医道不仅仅是下药治病，更重要的是一种人生态度呢？”
这句话很对曲教授的胃口，老头坐在宽大的桌子前，捧着茶杯悠然道：“这是医道和医术的区别，有病要治就是为了过正常的生活，那么一个人的生活态度本身也在医理之中ณ，想明白这个ฐ道理就行了。流行什么病，有病吃什么药，没病又吃什么药，都能ม反映一个时代的社会风貌。”
梅溪皱着眉头很认真的说：“没病吃药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想那ว五石散绝对不是有病才吃的？我在图馆读《世说新语》，总觉得那个乱世的士子性情有些肝气不舒啊，举止看上去轻狂放纵，但感觉心境很是深沉。曲教授说五石散是春|药，我想您说出来的春|药一定和通常人们理解的含义แ不同，那么药性大概ฐ是疏ຕ肝解郁了。”
曲教授闻言笑了：“五石散你连见都没见过，居然这么推测药性，很有意思，也有那么เ一丁点道理。现在社会上流行的乱七八糟壮阳的药物，都号称补肾，你却从春|药两个字先想到เ了疏ຕ肝，倒有点内行的见解了，再仔细说说。”
见曲教授接茬，梅溪就开始借题挥了：“壮阳在强筋，强筋在疏肝，扶生之ใ气；当人的肾精不足时，生之气弱，此时才要辨阴虚阳虚补肾固气。——这是两种道理，要对症下药才行。……但我在课堂上听您说五石散的效用，服用之后全身热却不出大汗，久ื服皮肤细腻，说明药力已๐经由心入肺、由里及表，却又能当春|药用，就有些特别ี了。”
曲教授不置可否，反问道：“像我这样的医生，是不大可能单独开出一剂壮阳药的，你说是为什么呢？”
梅溪：“中ณ医治症主旨ຈ在于调和，让人恢复到เ身体机能均衡的自然状态，而不是孤立刺๐激某一器官的功能ม强亢。”
曲教授点点头，又叹息一声道：“你说的不错，可现在有人误解太多，比如补肾气阴虚的六味地黄丸，竟然会被认为是一种壮阳药。”
梅溪：“不仅是误解这么เ简单，有吃这碗饭的人有意误导，也有吃另一碗饭的人故意歪曲，这不仅是医学的问题，恐怕是江湖手段了。”
曲教授没说话，带着怒意哼了一声。听见这声冷哼，梅溪已然明白——曲教授为ฦ什么会看张小宁那ว种人不顺眼。他笑了笑又小声问：“曲老，您刚才说自己不大可能单独开出一剂壮阳药来，是不愿意还是开不出来？”
曲教授眉毛一竖：“我怎么会开不出来？古时帝王让御医开的最多的就是这种方แ子，不论体质如何总能想办法开出壮阳药来，可不是简单的刺๐激血管肌体，而是真正颠倒神魂的媚药。不过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有这个ฐ能耐，但世间明医又怎能ม如此？于医道有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