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唯诺诺。
我与鉴容回到南阁,已经过了午夜。风声雨声,真像戏文里面,大战的前奏。
我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刚才进入院子的时候,樱花正在开放。绚丽的花瓣,也许如少年的美丽样,是虚幻的。周远薰的脸色很红,好像他不过是个象牙制成的物体,中间有着烈火燃烧。齐洁不时地给他擦去伤口附近的汗水。周远薰任由她摆布,深陷的眼睛看着我,始终没有开口。
我问远薰:“还是很痛?”
“你是不是怕了?”我把竹珈冰凉的脸蛋贴到我的胸口,问他。
“不怕,我有松娘陪呢。娘,只有个人”竹珈含含糊糊地说。
华鉴容眉如远山,目光炯炯,坚定地说:“老先生们,都上了年纪,自然想太太平平地过完余生。可如今贪污横行,农民困苦,司法不力,却是历史上罕见的。年年都号称国库充裕,其实不过是假象,骗得了百姓,骗得了你我?骗得了有识之士?有史以来的国家,从没有在如此情况下,还可以长治久安的。如果不改革,未来只要有个意想不到的打击,这个帝ຓ国就会全盘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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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浴火凤凰5
我从来没有见过个人在几年之间变化如此之大,他的背佝偻着,面色蜡黄,曾经山鹰样锐利ำ的眼睛,变得毫无神采,渐渐熄灭的大火映在他的眼睛里,闪出点微弱的光。
当天,我在东宫紧急召见王琪长子,王览的从兄,户部尚书王祥。见面以后,我当面质问:“你实说,近日建康米价,涨到เ多少?”
王祥不慌不忙:“两千钱贯。因此,臣无法调配给太尉前线足够粮食。本来每年的库存,都来自于六州。现在六个ฐ州都在作战,陛下也是知道的。”
我大怒,不禁声色俱厉:“难道如此,你就没错了?战争期间,不能各自行事。你作为户部尚书,早在数月之前,就应该未雨绸缪,向岭南或者四川调集库存。再说,这些天来,我们忙于军事,都无暇关心国库,你也应该及时报告,抑制米价。”
王祥虽然战战兢兢,但口里依然不服:“陛下,米价飞涨,是由于人心惶惶。如今护南府破,庞颢为北军牵制。太尉和北帝僵持,也不知结果。战场上的人,就该取得胜利,安定人心。臣臣即使变出百万石大米,也不能防民之口。”
言罢,王祥抬头看我的脸色,终于不再说话。
我冷笑:“你做事,你父亲都知晓?”
王祥的面色由红转白。
我转身叫:“杨卫辰。”杨卫辰机警地站在我的后面,我下旨意,少不了他。
“你送王尚书回去,对他父亲传达朕的口谕。王祥失职,延误军情,其罪当斩ล。以其外家,免官禁锢。户部事,由侍郎欧阳显图代理。”
王祥离开后,我个人在书房迈步。无意识的,我把手掌罩在盆花之上。只看着自己的指甲青白,生生地揉碎了花瓣。雨水敲打窗棂,把丛丛金黄|色的菊花都打残了。黄金甲胄,如果缺粮,也会黯然失色。我阵目眩,跌坐下去。
“陛下。”正在这时,我跌到个人的手臂里面。睁开眼,清瘦的身躯,绝好的面容,正是周远薰。婕妤事件,我查不出他有什么破绽。这些日子,他作为黄门郎,奉命在东宫侍奉。其实,就是陪伴年幼的太子而已。我还是到现在,才想起他来。
“陛下不舒服,臣去叫人来吗?”周远薰很聪明,说这话,明显带了质疑。
我摇头,这个时候,如果让大家知道我不舒服,不是乱了众人的心绪?
“不,朕不要紧。你偷偷去,把太医令史玉传到书房来。记住,只能叫史太医本人。”
“是。”周远薰把我扶到龙椅上面。伸手拉过个软垫,搁在我的背后。
屋里面鸦雀无声,我忽然问他:“怨我吗?”千言万语,何从说起?
周远薰茫然地摇头,仿佛不明白我说什么เ。他半跪着,给我整好袍角,转身离开。我叹息,他定明白我的话。
这几日,我的身体起了变化。自己是过来人,也并非没有察觉。因为处于节骨眼,我自欺欺人,总想没有那么เ不巧。但刚才的眩晕,不过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果然,看着太医的眉峰。我已๐经知晓,沉吟片刻,我率先问:“是有了?”
史玉道:“是。”通常此种时刻,太医应该说恭喜陛下,但这回,老太医没有说。
我笑了笑,轻声道:“虽然不是时候,总不是坏事。”
太医神色复杂,到底年过古稀,眼光也透彻些。
我把手掌移到腰间,眼见到自己的手背泛起粉色。我恳切地对太医说:“此事,不适合外传。缘由老先生你也知道了。但朕最近身心劳瘁,恐怕伤及胎儿。老先生务必设法为朕安胎。只要将它当成补药,交到东宫给韦娘就行了。”
太医走后,我凝望雨窗,轻缓地抚摸腹部。我第次怀孕的时候,王览病重。第二次,鉴容身在前线。难道说,我生孩子就要比别人经历更多的痛苦?如果在和平年代,不知鉴容会有多么高兴。但今时今日,我不能让鉴容为ฦ我分神。这几个月,尚可瞒过众人,也就先不要他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