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上小学第一天。老师牵起你的手,混在一堆花花绿绿、叽叽喳喳的小学生里,你走进教室。我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你的背着书包的背影。
在那个电å光石火的一刻๑里我就已经知道:和你的缘分,在这一生中,将是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你离开,对着你的背影默默挥手。以后,这样的镜头不断重复:你上中学,看着你冲进队伍,不再羞怯;你到เ美国留学,在机场看着你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插,等着你回头一瞥,你却头也不回地昂然进了关口,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ร中。
“这种歌,”菲利ำ普说,“跟时代脱节了吧!”我有点被冒犯的感觉。曾经感动了多少“少年十五二十时”的歌,被他说“脱节”;这种歌怎么เ会“脱节”?我怒怒地瞪了他一眼。
舒伯特这首歌的德文名称是,中文和日文都被翻译做《菩提树》,于是当我到了东柏林那条有名的大街,unterdenlinden,以为夹道的应该就是菩提树了,但是那立在道旁的,却完全不是菩提树,而是一种我在台湾不曾见过的树。这究竟是什么树呢?它既不是菩提,为ฦ什么被译成《菩提树》而被几代人传唱呢?
5๓宾馆里发现两具尸体。
6一辆汽车冲进菜市场,撞伤了十来个人。
苏:也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以暴治暴?
克:不能。
你一定知道一些不肖商人是怎么对付黑熊的。他们把黑熊锁在笼子里,用一条管子硬生生插进黑熊的胆,直接汲取胆汁。黑熊的胆汁夜以继日地滴进水管。年幼的黑熊,身上经年累月插着管子,就在笼子里渐渐长大,而笼子不变,笼子的铁条就深深“长”进肉里去。
我本来就不食熊掌或喝什么胆汁、用什么中ณ药,所以也无法用行动来抵抗人类对黑熊的暴虐,只好到เ银行里去捐一笔钱,给保护黑熊的基金会。消极的道德,碰到黑熊的例子,就往“积极”道德小小迈进了一步。
我能不能ม“叛变”?
这一页纸上好几行字被水渍晕染了,显然是在泪眼模糊之ใ下写的。与这一页并排摊开的是日记本的彩色夹页,印着一篇励志的文章,“笃守信义”。前半段讲
“少年轻狂”,安德烈,是可以的。至于“玩”,你知道吗,我觉得不懂得“玩”,是一种蛮严重的缺点。怎么说呢?席慕蓉阿姨“记得吗?那个又写诗又画画的蒙古公主”曾经说,如果一个孩子在他的生活里没接触过大自然,譬如摸过树的皮、
踩过干脆ะ的落叶,她就没办法教他美术。因为ฦ,他没第一手接触过美。
安:很糟的是,这个社会常常强迫你选边。
路:对。我问你,做德国人是不是比较累?
但是有一个ฐ相反的东西却使我很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归属:耻感。当代表我的总统跑到เ国际的舞台上,耍的却是国内的弄权政治,我特别觉得羞耻。当台湾的商人跑到贫穷的国家访问,把钞ๆ票抛向空中让赤脚的孩子去抢,而他在一旁哈哈大笑,我觉得羞耻。当国际新闻报道台湾在中国和东南亚的制造工厂如何不人道地对待工人,我觉得羞耻。
这份羞耻,使我知道我是台湾人。
菲利普和我在细雨中行走,沿着湖向山中ณ去。走了大约两ä公里,一个藏族老妇人超越了我们,她背着一个很大的竹篓,里头叠着些许药草。和我们擦身时,她问:“你们去哪里?”
“不去哪,我们散步,”我说,“老太太您去哪?”
“去牧场。”她慢下脚步,把背上的竹篓绑紧。
“大草原?”我又心动了,也许,我们可以跟着她走?“您还要走多远啊?”
“很近。”她笑着
说,“山那边转个弯,再走10公里,就到了。”
“10公里?”我和菲利普大惊失声,“您要走10公里?”
已经近黄昏,老太太独自背着竹篓,正要走进深山里去。
“很近啊,”她说,“我的牛和马都在那ว儿等着我哪。”
我们就看着她的背影,在山谷中ณ愈来愈小。经过山谷中间一片沼泽时,她弯下腰来似乎ๆ在系鞋子,然后穿过那片沼泽,在山路转弯、松林浓密的地方,不见了。
她是个牧人,用脚测量大自然有如我们用脚测量自己的客厅,大山大水大自然是她天赋的家。旅游经营者的圈地为店,观光客的喧闹嚣张──安德烈,你有没有想过,为ฦ什么在第三世界,“开发”就等于“破坏”?用国家的力量进行开发,就等于用国家的力量进行破坏,那种破坏,是巨大的。
这一片香格里拉的土地,听说都被纳入联合国的文化遗产保护区了。我们在一片野花像发了疯地狂长的草原边停下来,想照相;被人喝住:不能照,先交钱!
我恨不得把那人拖过来踹他几脚。可是──能怪他吗?
那只笨鸡又在叫了,才3๑点钟。月亮移了一整格。搞不好,月光也造成鸡的失眠。旅馆,就在一个山坡上的喇嘛庙旁้。金顶寺庙的四周是错落有致的石头房子,僧侣的住处,远看很像地中ณ海的山居面貌。石屋的墙壁因为古老失修而泛黄,更添了点油画的美感。但是下午我走进去了,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了一阵,才看见那些房子破败的程度。院墙垮了,墙顶长出一丛一丛的野草。窗户松了,门破了,瘦弱的老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