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方点头“大安了就好，这阵子冷落了她，朕还怕她置气呢！”
说这话，心里真跳得嗵嗵的。万岁爷跟前贴身伴驾的只有他和捧砚的路子，鸿雁儿是外间伺候，万岁爷发话得由他代传。叫日日上礼贵人处问吉祥是初八给的示下，这道恩旨的确被他给克扣了，但是这么干，也是问了皇后主子意思的。说实话，这种事纸包不住火，早ຉ晚要露馅儿。到时候怎么办？你敢把皇后娘娘供出来？思来想去，只有往鸿雁儿头上扣屎盆子了。
庆寿堂往养心殿方向有条近道，从苍震门入近光左门夹道，拐个弯就是日精门。只是中途要路过延禧宫，自打静嫔死后那ว里就空着，经过门前还是有点瘆人。兰草知道，护着她从青石路左半边走，嘴里嘀ถ咕着“青天白日的，没事儿。”
长满寿亲自来迎，笑嘻嘻的打个千儿“礼ึ主子吉祥，主ว子这两天操劳，先头在南书房忙到午时，后来去了军机值房，这会子在养心殿还没过乾清宫来呢！”
皇帝ຓ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以前言行一板一眼，不像现在似的，市井话张嘴就来。素า以颇为赞许“您很有宫痞的风范，假以时日，必成正果。”
素以没缩，钓鱼似的把他勾住了“也不全是，我喜欢既ຂ威严又不正经的男ç人。”说完吃吃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复觉感伤，这趟选秀也许可以替宗亲指婚，下次呢？下下次呢？其实她想出宫，这个念头一直在脑子里盘桓，只是没法开口。他对她已经足够好了，人不惜福，怕天看不过去。如果连现在这点幸福也收回去了，那她还剩什么เ？
死了也好，省事儿。不过死因得查明，别再牵连出其他主儿来。又看两眼，没有七窍流血，就是脸色发乌，和三阿哥的死状差ๆ不多。他叹了口气，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不受宠就不受宠，当枪使就当枪使呗，万岁爷也没亏待她，一人住一个宫，这么豪华气派的单间儿，好吃好喝供着又不饿肚子，偏要和贵主儿合着伙捅那灰窝子。瞧眼下，都送了命，这下子可安生了。
慎刑司主ว事高太监是他发小，张罗着叫人把桌上吃食带回局子里验毒，别ี过脸瞧了他一眼“横竖是个ฐ死，怎么死不是死？这趟也齐全了，尚仪局上回栽在井里的宫女，叫郑翠儿的那个ฐ，我这儿总算也能结案子了。娘娘们犯点事儿，八月里的螃蟹，提起来一大串。宫里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嗳ã，你小子眼力好，卯足了劲儿提拔礼贵人，这会子眼看着熬出头了。”
提起皇后触到了懿嫔的痛处，她捂着肚子嚎哭起来“我做了错事儿，把好人当坏人了…这会儿悔得什么似的。”又跪下来，拽着皇帝的袍角道“奴才有冤屈，求主子给我做主。头前儿您不在，皇后主ว子又因三阿哥的事給圈禁了，宫里主事是贵主儿，我有冤没处申ã。我自己้是不打紧ู的，就怕贵主ว儿对五阿哥不利…”
懿ງ嫔道是，被宫女搀起来坐在绣墩儿上，两ä手仍旧压着小腹。朝他看一眼，欲言又止，转过脸对嬷嬷道“把东西拿上来让主子过目。”
不平归不平，皇帝跟前，谁敢跳出来说话？虽然都侍过寝，皇帝凉薄大伙儿都知道。以往翻牌子进幸，红绫被子一卷扛上龙床，完了事在围房过一夜，第二天就得回自己寝宫去。指着和万岁爷增进感情？他闷头干活，不爱说话。吹了蜡烛，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对他来说都一样。要是有不同，大概只剩他做亲王起就在身边伺候的人了。不过瞧瞧，皇后不问事，密贵妃里外不是人，张慧妃前年薨了，最后一位通房晋了嫔，出身太低几乎排不上号…阖宫看来看去真就只剩一个礼ึ贵人了，而且还是和太皇太后斗得一天星斗，打压了整个塔喇氏换来的。这么一推敲，发现这礼ึ贵人还真是个ฐ宝。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就是不一样，人家可有老底儿，万岁爷爱她，她合该得瑟到เ天上去！
皇后脸上黯淡下来，皱着眉头道“这孩子可怜见儿的，我前儿梦见他一回，说那头缺吃少喝，捎去的东西收不着。阴间的老鬼挤兑他是枉死，又看他小，都欺负他。我醒来后哭了半宿，叫人准备几个大包袱，等落了葬再烧给他。另外在臣工里头寻摸寻摸，看哪家有殁了的姑娘没作配的，给他结门阴亲，兴许就能好些了。”
他嗯了声“什么？”
皇帝苦笑着掐她的鼻尖“你以为想给就能给的么？好了，我乏็了，有话明儿再说吧！”
贵妃按捺下来道是，不想皇后拍案而起，寒着声儿道“不成！”
“你们要拿人做筏子，上宗人府大牢么？我去！就算把我的中宫笺表停了，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只是礼ึ贵人，谁都不许动她。”皇后过来拉素以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先不说皇上离宫前特意留话让我看顾她，眼下月令儿，天还寒浸ฤ浸的。你们大牢是怀了身子的人能去的么？三阿哥是皇嗣，礼贵人肚子里的就不是皇嗣？你们也知道万岁爷子息艰难，再害了一个，大伙儿都没法子向上头交代。”
“笑话什么，主子爷当你宝贝似的。”皇后坐久了腰酸，腾挪一下道“这么的，过会儿你先回去，等歇了觉再来。下半晌裁衣裳๙，晚膳在我这儿用，要是晚了就别回去了，住我这儿也使得。”
众滕御终于把一桌子东西瓜分了个干净，本来就是进贡的贡品，没有一匹是埋汰的。可矮子里面拔高子，没抢到的才是好的，所以难免有几个不大痛快。皇后乜了眼，都是不知足的。贵人以下甚至没有挑拣的资格，她们拿个盆满钵满还要甩脸子，真成了填不满的无底洞！
静嫔下了辇，三寸金莲一拧一拧的走了两步，裙摆下露出两只尖尖的鞋头，看着有点瘆得慌。素以悄悄的想，这么小的脚๐，要是走水了肯定跑不快。汉人真造孽的，这么裹法，感觉整个身子就是站在断骨和一片血肉模糊上。
她阳奉阴违，素า以也是好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捧心道“我常听说您高洁，以前也没机会同您说话，今儿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您看您是嫔，我和您称姐妹，没的折辱了您。”
他上去把她拉过来，卷着巾栉细细给她擦脸，边擦边说“你在我们家劳累了七八年，辛苦了。这会儿轮着我来伺候你，你别挣，受着，你该得的。寻常百姓家不也这样么，老婆醉了酒，男人就帮着料é理。咱们在外头不能这样，闺房里爱怎么谁管得着呢！”他慢慢给她解扣子，语调温和“你睡吧，我给你擦身子。皇后那儿炕烧得太热，说她几回她也不听，这么的对身子不好…看你在她那儿捂得满头汗，下回少过去些，知道么？”
他帮她脱了罩衣，她心思正乱，合眼假寐让他忙活。热手巾从脸擦到脖子，一手不闲着，另一只手顺ิ带便的揩点油，在她胸ถ上捏两下，大腿上揉两ä下，自娱ຉ自乐也很带劲。
傍晚走动的人也多，要好的宫妃们爱串个门子，独个ฐ儿吃饭冷清，邀上三五个谈得来的，大家凑份子图热闹。素า以一路走来碰上好几位，碍着不认人，也不敢随意打招呼。还好有刘ถ嬷嬷在边上指点，遇着位分高的向人家行礼，遇着位分低的就受别人的礼ึ，等过了东筒子路才消เ停下来。刘嬷嬷说这一带大多是低等嫔妃，因为不在东六宫范围内，万岁爷照应得少，日子过得紧吧吧的，但也很闲散。贵人以下其实连单独的寝室都没有，她这样的已经是特例了。
素以还是不大习惯以前平起平坐的人冲她行礼ึ，忙抬了抬手道“姑姑别客套，你这样倒叫我紧张。”
素净哂笑“别管长没长胡子，姑爸，您刚ธ才的话说错了。不是两ä个福晋，大妞子升发了，要进宫做娘娘啦！往后她可是半个ฐ主子，您见了她得磕头，记住了吗？”
素净叹了口气，傻了不好，傻了恩怨也没丢开，逢着机会还爱计较攀比。像老姑奶奶，甭管好事坏事都能和秋家扯上关系，真恨透了，恨不得把他们全踩到泥里去。可惜了是个怂人，当初厉害就不会被人休了，也不会弄得现在这样痴痴傻傻。
“一夜两三次不算多。”他重新摆好位置，小皇帝蹭着那处，叫人把持不住。故意喘给她听，嘟囔了句“怎么又觉得疼呢！”
皇帝点头不迭“没错，这回你知道男ç人的苦处了？可见前阵子我遭了多大的罪！”
他得意洋洋招手“素姑娘来。”
“快了。”长满寿道“几个ฐ大章京进去有会子了，料着不用多久就出来。你这盖盅里装ณ的东西恐怕不成就，天冷，一会儿就放凉了。要不叫人放在笼屉上搁着，等要用了再去取。”
太上皇回过身来，眼里满蓄风雷，冷声道“你叫痰迷了心窍，说出这话来没想过后果吗？不做皇帝？除非你不做我儿子！”
皇太后也去开解“儿辈的事放手便放手吧！他们大了，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瞧皇帝这样，拆散他们你倒忍心？”
皇帝ຓ不以为然“乌ไ合之众，要是朕让他们告倒了，那这皇帝还有什么做头？”太皇太后一根藤上下来的人都这么没脑子，狗急跳墙不瞧时候，要是不能一气儿把他撬下台，秋后算账擎等着好果子吃吧！
皇后知道他担心的是素า以，可眼下情况要计较的不单是素以。这算是他登基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坎儿了，皇后是太平皇后，她没经历过那些惊心动魄。顺风顺ิ水的嫁进礼亲王府，顺ิ风顺水的夫贵妻荣做了皇后。后宫有些磕磕碰碰都摆不上台面，一遇上正经事，她就没了插科打诨的劲头，瞬间手足无措了。
充不充后宫的，和他也说不上。不过素以是个周到人，她欠身说道“您问这个奴才不能回答您，横竖您给奴才家帮衬那么多，奴才心里感激您。您瞧我也无以为报，要不您受奴才一个大礼吧！”
素以抬眼看他，他眼里里隐约一丝微芒闪过，很快别过了脸。她这会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和小公爷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仅仅是太皇太后独断的指婚把他们牵到了一起。要说他哪儿喜欢她，她自认为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难道就因为她会熬鹰，小公爷爱玩儿，需要找个鹰把式？要不然他瞧上她哪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