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堵住一边鼻孔，用力向外出气，结果喷出了一只小棉花球。将另外一只鼻孔里的小棉花球也喷到火塘里了，他颇็为尴尬的望着面前众人发笑。胜伊好奇的蹲在火塘对面：“你堵着鼻子干什么เ？不憋得慌？”
幸而大家都不在意。赛维问胜伊：“伊凡给你的驯鹿呢？别ี小气，拿出来给他喝点！”
无心早就看出白琉璃身上没少藏东西，可是万没想到居然养着偌大的凶物。蛇头是个ฐ眼熟的模样，额上只有一只横生的人眼，眼下则是四方口器。闪电å一样游向门下孔隙，它虽然有着一米多长的身躯，可是蜿蜒灵动，竟然瞬间便是无影无踪。
无心不知道自己能ม有多少自由活动的时间。端着一饭盒盖的鲜血转身出门，他把自己的纸符照样贴上门缝，然后开始四处寻找巫师的灵魂。
白琉璃还摆着他的阵法，但是鼓不敲了，经也不念了。臃肿的上半身向前趴伏在地，他看起来正是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他不理睬无心，无心也不说话。拿出一个罐头切开铁ກ皮，他慢慢的吃，一边吃一边想小健，想到最后出了神，含着一口牛忘记了咀嚼。
随即他把目光转向了白琉璃。白琉璃伏在地上一直不动，头上却是隐隐出了热汽。方才的爆炸巨เ响并没有影响到他，他正在聚集他的念力。
无心警告似的向他竖起一手指：“你小心点，蛇人可是决不能触碰的。”
无心望着他，随即明白了。白琉璃在邪术一道上几乎可以算作全才，除了蛊术之ใ外，他也非常善于制大鬼小鬼。如果巫ใ师的灵魂被他收服，他自然有办法将巫师的能量化为ฦ己้用。
无心对着他吹出一口热气：“你看我，我就是个孤魂野鬼。孤独一天两天没关系，一辈子两辈子也没关系，可是没头没尾的一直寂寞着，就难熬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让你魂飞魄散，像其他人一样。”
无心到达半山腰时，发现除了马英豪和小柳治之外，香川ษ武夫也在。几天不见，他们全有点小变样，因为剃刀落在了地堡，他们没法刮ุ脸了。
赛维心事重重的吃了伊凡递过来的列巴饼。她不大喜欢熊油的气味，列巴饼也是酸溜溜。一口接一口的咬嚼着，她想自己一家要把小野人吃空了。
伊凡在山中太寂寞了，所以忽然有了客人，就很快活。天黑之后他点起了一堆火，给赛维烤了一只肥兔子，又拉着男人们跳舞——在他的部落里，他一直是出了名的爱唱爱跳。
无心感觉她许久都没有理睬过自己了，于是连忙点头：“对，没错，应该逃。”
无心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刚才引我们进树林的人，或许会熟悉山上的道路。”
他没想到地堡下面居然还有一层，当初金子纯也不曾提过。一挺身爬起来站稳了，他慌不择路，沿着楼梯向下疾行。落脚๐之处由á平整渐渐变得崎岖，水泥台阶越往下越是糙，最后索断崖似的没了路。无心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横了心纵身一跃。只听“咕咚”一声，他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黑土地上。
蛇头越过最后一级台阶，依然像只钻头似的，翻翻滚滚的四处游动。一条细小黑蛇脱离大蛇身体，自作主张的伸出脑袋，要往黑土里钻。蛇头漫无目的的蹭过了无心的小腿，因为ฦ细长，所以嘴巴的尺寸小了许多，然而不住的收缩扩张，是个贪婪饥渴的模样，仿佛随时预ไ备着吞噬什么。
白琉璃微微偏过了脸，如梦方醒似的呻吟了一声：“嗯？”
白琉璃缓缓的半直了腰，冷不防的问道：“你冷吗？”
他尖着嘴巴，吃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米饭：“宝贝到底是从哪里挖出来的，老挨刀的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好一顿打仗，几乎杀光了一个部ຖ落，才把宝贝抢到เ手的。”
吃饱喝足之后，门外起了响动。金子纯打开房门向外张望，就见一群士兵拖拽着一只大木箱走出了岔道。回头对小柳治做了个手势，小柳治连忙带着马英豪走出去，指挥士兵把木箱往远处送。无心侧耳倾听，能够听到锁头拍打木箱的声音。钥๓匙进锁眼中ณ转动了，转动之后又转动了，箱盖开启了，最后是一阵微不可闻的铃铛声。
小柳治向她一鞠躬，身上一丝军人的犷悍气都没有，笑嘻嘻的只是温和。他把余下三人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往山下跑。而赵半瓢处在等待的期间，无所事事，就回头对着无心一挥鞭子：“你过来。”
赵半瓢稳稳当当的坐在驴背上，笑模笑样的问他：“你多大了？”
马老爷本不理会——他现在很闹心，天下人死绝了，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马家三人踏上前往天津的旅途，一路心中惴惴，惶惶不可名状。与此同时，马英豪倒是把日子过得心旷神怡，心情类似幼童得到了一件新玩具，不但爱不释手，并且恨不能把玩具拆开，从里到เ外看个透彻。
三人进入密室之ใ后，小柳治对着一缸血水死蛇，又是很不赞成的一皱眉头；同时看见马英豪把扔在屋角的一件军大衣递给了无心。军大衣是小柳治偶然落在马公馆的，落下之后就被马英豪据为己有，他来要也不给他了。
三个人络绎下去，把上下所有电å灯全部打开。及至脚踏实地了，马英豪用手杖敲了敲第二道铁门。仿佛应和似的，地下传出了一阵低微的铃铛声音。
马英豪不喜欢打持久战。他活了三十来年，一直处于备战状态，如今终于正式开战，他真想痛痛快快的速战速决。对于不听话的无心，他自有一套刑é罚。当然不是深牢大狱里的老一套，他可没有耐去做行刑人。
扭头望向无心，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是充当食物。”
三人走到半路，迎面正看到เ前方一条斜ฒ路上走出了马俊杰。赛维现在见了他就烦，冷着脸不理不睬。而他驻足扭头，向二姐三哥望了一眼，然后默然无语的后退一步，等到他们走近了，便自动汇入了队伍。
四个人进客厅时，正好赶上马老爷在咆哮：“我并没有犯法，为什么要被限制自由？八十川ษ少将是我的学生，稻叶大将是我的同学。你也无非就是马英豪的朋友罢了，难道我没有朋友吗？”
马老爷手不闲着，一下一下的着自己้的大腿，眼皮也垂下去，不肯正视儿女妻妾们的眼睛：“我们马家，是有一点秘密。上一辈曾经在关外谋过生活，机缘巧合，就弄到了一批财宝。财宝是什么？不好说，因为我没有亲眼见过，听你们的爷爷讲，无非也就是些古董金玉之类，值钱一定是值钱的，但也仅仅只是值钱而已๐。”
两ä道平淡眉毛跳了几跳，马老爷西洋化的一耸肩膀：“可是，似乎你们并不能ม理解我的苦心。也好，我索开诚布公，迟早都是你们的，我又何必多做隐瞒，还惹得你们猜忌怀恨？”
马俊杰垂头沉吟片刻，忽然又道：“宝贝是爷爷在关外的什么兴安岭里发现的，说是当初为了抢宝贝，爷爷带着人打了好多仗。当地的萨满在宝贝上施了咒，也可能是下了毒……爸爸也说不清楚，总之宝贝不能见天日。见了天日，就要发生坏事。”
赛维把马俊杰打发走，临走时又告诉他“有事就来找二姐”。马俊杰一脸未老先衰的惨相，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显然是无论有事没事，他都谁也不想找。
无心答道：“明天晚上，你和赛维去看戏，我留แ下来看家。赛维要是不愿意，我帮你劝她。”
无心一点头：“是，我打算再去花园一趟。上次没看出什么เ来，我得再看一次。我劝赛维去看戏，你劝赛维别管我，我们合作，好不好？”
赛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现在和你谈的是感情问题，不是阶级问题。”
“赛维……”他凝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同时轻声开了口：“感情方面，我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感情之外的方面，我们也不能完全不考虑。说句实话，你并不了解我。”
赛维就是不让八姨太下葬。谁想埋八姨太，将来谁就去向马老爷做交待。大家都是下人，谁敢负这种不清不楚的责任？于是一番安排过后，八姨ถ太被运去医院，冷冻住了。
赛维和胜伊在花园内耽搁许久，最后见场面全被自己控制住了，才满意的打道回府。不料刚一进院，就听丫头禀告，说是五少爷来了。
怪物痛苦不堪，然而硬是不死。口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淡了，趁着舌面伤口还在，无心无计可施，索横下了心，一口向下咬中了怪物的头顶。而在赛维和胜伊的惊呼声中。怪物猛一打挺，随即一条滑溜溜的细长身体滑出八姨太的脖ๆ腔子，彻底露出了本来面目，也看不出它到底是个什么，正是介于蛇和虫之间。
“哗啦”一声水响，他在船尾露出了头。仰头忽见赛维和胜伊正直勾勾的睁了眼睛在看自己，他怔了一下，随即开始呼哧呼哧的喘。
正当此时，白琉璃已经停了动作。左手捏住右手中指，一铁针从指甲缝中慢慢伸出。随着铁针一起出来的，是滴滴答答的黑血。
马英豪睁大了眼睛：“花树山河？那是什么地方？”
无心饶有兴味的审视着眉笔，看过眉笔之后，发现镜子下方แ的缝隙里并不干净，凝结着白色的粉渍、黑色的笔芯碎屑、红色的胭å脂末子。而一道黑迹划过宽宽的镜框，显然也是眉笔所留。
黑迹画在了镜子右侧，于是无心下意识的向右望了一眼。右边是靠墙的大床，并无异常。无心走去坐到床边，心想二姨太也真是要人命，连句明白话都不给儿女留แ。
赛维一听他是要把无心当狗养，登时心里生了气，想要找出辛辣词语教训教训他，可是“浪蹄子”三字还未出口，前面房门一开，无心笑模笑样的走出来了。结实糙的工人裤穿在他身上，倒是很有一点款式，上身背带下面是胜伊的旧衬衫，衬衫的肩膀有点窄，所以领ๆ口的纽扣就没有系，露出一小块干干净净的白皮肤。
及至胜伊一胳膊肘杵上她的肋骨，她已经想到了如何贴钱成家。找个ฐ流浪汉似的丈夫，当然不是光彩事情，所以免不了还要和家里人进行战斗ç。正在措辞骂人之时，她忽然听到了胜伊的声音：“姐，你发什么呆呢？走不走哇？”
三件事情，让二姨太写了个颠三倒四；末尾她又强调了一句：“不要回家，钱不够用，娘贴补给你们。”
末了，是胜伊先开了口：“大哥又回家了？”
猛然扭头望过去，随着电灯恢复明亮，人影却又消失无踪。赛维攥着一沓子钞ๆ票，张着嘴转向了胜伊。胜伊伸长了他的细脖子，一双黑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姐，我们是不是……看见了什么เ？”
抬手揉了揉眼睛，她对胜伊问道：“我们眼花了？”
顾ุ大人愣了三秒钟，然后声大气的骂出了两个字：“！”
木箱子先顾大人一步落入洞中，准确的砸中ณ了无心的脑แ袋。随即顾大人也跳下来了，跳得顾前不顾后，两只穿着大皮靴的脚一起降落在了无心的后背上。
岳绮罗坐在猪头山中的密林里，仰起头可以可见漫天星辰。张显宗远远的躺在一丛荒草里，因为ฦ自惭形秽。
左臂也没有了，原来真是脆弱之极，能ม够腐朽到เ不可收拾的地步。前几天他还能用左手扯下月牙颈上的荷包——荷包里有黄符，会伤害岳绮罗，但是他不怕。
片刻过后，小姨太太安静了；镇长方才倒在一旁，如今也安静了。
伺候小姨ถ太太的老妈子也凑上来了，心惊胆战的想要拂开对方脸上的乱发。然而在看清乱ກ发下的面孔之后，老妈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因为ฦ动作太小心了，导致他们的速度很慢。马老爷远远的过去瞧了一眼，看他们从地洞中运出的全是大大小小的陶疙瘩。陶疙瘩并不能让马老爷动心，他素来喜欢直观的刺激，比如钞票的颜色，或者是金银的光芒。
第一部分报告书已经写完，并且送到了稻叶大将面前，马老爷计算着时间，认为自己还有十天半月的准备期，时间太多了，本不需要。
胜伊昏睡了一夜一天，最后在一个霾的傍晚醒了。
他患了重感冒，两只鼻孔全不通气，被鬼上身前后的事情，也记不得了。
赛维也伤风了，并且腰酸肚子痛。裹着毛毯坐在床尾，她小声说道：“胜伊，家里不太平，我们真得快点走了。”
胜伊打了个ฐ喷嚏，病怏怏的起身坐到了赛维面前：“时间定了？”
赛维点了点头，声音轻成了耳语：“差不多。”
胜伊又问：“带无心吧？”
赛维理直气壮的答道：“当然带。爸爸说等我们在昆明安顿ู好了，就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