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一手托了苏桃的后脑勺，借着月光仔细看她脸上的伤：“疼不疼？”
顿了顿，她小声的改了口：“有一点点疼。”
一曲《不忘阶级苦》终了，台下的大孩子小孩子们再合唱一遍。及至小护士把开场白说完了，对伟大领袖□和□的亲密战友林副统帅也敬祝完了，报告会正题，开始请老贫农忆苦。第一位老贫农，生活和嘴皮子都非常之ใ贫，眉飞色舞的讲述他年轻时候如何在地主家里干一天活偷两ä天懒，又是如何气得地主婆站在田垄上骂他。提到自己饱受压迫的岁月，老贫农得意的大笑：“他老地主敢不给我们扛活的吃好喝好？他不给我们喂足了，我们就不给他干活，我们就给他磨洋工ื，他能怎么เ的？他打我杀我？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我怕啥？大不了他撵我，他撵我我上别的庄子去！嘁ท！逼急了我，我烧他的房！”
第二位老贫农慢条斯理的，说起话来就中听多了，而且是真苦——年纪小小没了爹娘，十几岁去闯关东，一个孤人混日子，混到เ最后又回了关内老家。提起往昔岁月，老贫农微微一笑：“我那时候年纪小啊，重活干不了，就在一户人家里帮工，帮人家跑跑颠颠干杂活。那时候我一个月能挣八块绵羊票，八块钱不少哇，能买两百来斤ภ白面了。我那ว时候最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大麻花。嗬，刚炸好的大麻花，这么粗，这么长，那个脆ะ啊，你们没吃过，你们不知道。好吃啊，真好吃。”
白琉璃刚刚百无聊赖的一吐信子，骤然听到เ“天人”二字，因为啼笑皆非，以至于信子吐出之后忘了收回。
说到这里，他把手里的残经放下了，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射出光芒：“白琉璃，天人是天生的洁净，我也很洁净，只要别ี把我扔到粪坑里，我一百年不洗澡都不会臭。白琉璃，你是什么เ眼神？我臭不臭你还不知道吗？我在认真的和你说话，你不要斜着眼睛看我。还看？还看？好，我证明给你看！”
不等无心回答，他钻回了小白蛇的身体。做鬼很自在，做蛇就不自在了；很费力的从书包缝隙里伸出圆脑袋，他总是调动不清从头到尾的一长串蛇骨头。
“天快亮了。”她小声问无心：“我们接下来往哪里去啊？”
苏桃又道：“是不是也该给它喝点水？”
白琉璃被蛇身所束缚，不能大发淫威的报仇。尾巴一甩卷了上去，他把眼睛恢复成了黑豆形状，扭开脑袋不理无心。
学院里造反派的第一号领袖，颠颠的跑上前去和小丁猫握手，又和杜敢闯握手，再和陈部长武卫国等人握手。其余人等则是被安排着站好了，一抬头就能看清主ว席台。
陈部ຖ长带着一帮兄弟站在台下，像条黝黑的大狼狗，握着短巡视全场。乐่曲声音骤然一停，小丁猫等人分主ว次落了座。照向主席台的电灯仿佛又提了亮度，主席台后贴着白纸黑字顶天立地的大标语，笔画分明的如同刀剑。兵分两路的大标语拥着前方一排造反领袖，领袖们全仿佛是从鬼门关里齐步并肩杀出来的。
一群人说到此处，还算谈笑风生。众人继续下楼，到เ了一楼的大餐厅里。早餐除了各色主ว食粥汤之ใ外，还有凉拌的小菜和茶叶蛋。顾ุ基果然如约而至，不是跟着陈部长，就是尾随小丁猫。有了他打掩护，无心和苏桃不声不响的单独占据了一套桌椅。苏桃和他紧ู挨着坐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轻松颜色。一边磕开一只茶叶蛋，她一边小声告诉无心：“三楼ä有浴室，我昨晚洗了个热水澡。今天晚上我们要是还在这儿住，你也上去洗一洗。牌子上面写了，男的是五点到七点，女的是七点到九点。你早ຉ点去，能ม洗好久呢。”
无心用筷子尖扎起茶叶蛋，咬了一口：“他们不能ม白养着我们，我有办法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