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言?”齐云灏声音一凛:“朕看你怀恨很久了吧?”
虽然不得已、虽然入宫不得已,她心里至今尚存一息梦想之火,那ว就是…变成一只自由的鸟儿飞出这高高的椒墙,去宫外的青山绿水间展翅翱翔!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关上门窗、点起炭火、再拿干净的帛ຑ巾来!”齐云灏低低地吼着,双手依旧抱紧了怀中的女子。宫女太监们这才如梦初ม醒,马上各自忙碌开了。
梅雪霁独自往柔福宫走去。跨过一座青石小桥,瞥见前面千杆翠竹之后,掩映着一角粉墙。走近一看,却惊喜地发现粉墙之上爬满了蔷薇。此时,浅粉色的花朵已๐盛开了大半,娇丽明媚如美人嫣然的笑脸。
齐天弛怔怔地伫立良久,这才躬身施礼道:“臣不知,全凭陛下圣裁。”
莞柔公主笑道:“皇兄不记得她了吗?她就是那个和皇兄约定三年后出宫的梅雪霁。”
雪霁道:“与桃花粥同效。”
“臣妾数日不见天颜,只道皇上将臣妾忘了…”青丝堆云的发髻上八宝金凤一闪,两颗清泪便顺着莹洁的脸蛋滑落下来。
“皇上,奴才该死,有一事未曾禀报…”刘ถ谦益的声音惊动了柔福宫中ณ的人,马上有宫女和太监推门出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陛下圣安。”
梅雪霁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齐天弛翻身下马,牵着雪骢的缰绳来到了湖边的一座简易的凉亭前,轻轻地抱下了兀自发着呆的女孩。
“侍琴…”梅雪霁招手叫住了她。
真是君心难测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霁儿,站住!”他微喘着停下脚步。
说着,带了侍琴匆匆离去。
侍卫们赶紧站起身来,退到了宫墙边上。
梅雪霁脸上的笑意渐收,站起身来用丝帕擦去了手中的花泥。淡白色的日光透过雕花木窗照射进来,点点尘屑在光线中翻舞。梅雪霁走到窗前,用手指拨开了遮目的金色轻纱。廊下几株芭蕉绿腊犹卷,衬着樱树上点点泛红的樱桃,分外娇็艳。成群的翠鸟欢快地在樱树下穿梭,抢食着鲜美的果实。
梅雪霁放下纱帘,眼中拂过一丝艳羡。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她低声吟着,轻颤的长睫在脸上投下了两弯淡淡的阴影。
侍琴不觉心头一沉,正待劝解,忽听外间传报:“莞柔公主求见。”
梅雪霁抬起眼,脸上浮起了笑意:“公主ว殿下来了,快请她进来。”
通报的小太监面露难色,低头回道:“启禀梅主子,掬月宫是陛下的寝宫,万岁爷吩咐过,除了梅主子其他人没有圣旨不得擅入。”
梅雪霁愣了一愣,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罢了,我出去见她。”
大理石雕漆的屏风后传来清脆的环佩叮当声。莞柔公主齐云萝微笑着抬起了眼睛。但见重帘卷处,一群紫衣宫女簇拥着一位宫妆丽人匆匆朝她走来。乌云堆砌的发髻上赤金步摇款款轻颤,鬓边珠花璀璨,更衬得她肌肤莹白如雪。一袭嫩绿色纱衣如云似雾,襟上几丛苏绣迎春花淡淡地泛着金光。裙上的五色丝绦被脚步带起,在身后轻扬着,行动处回风舞雪,恍若神妃仙子。
“箩萝。”梅雪霁笑着来牵她的手。
齐云萝这才从愣怔中惊醒,睁大眼睛道:“是你吗,霁儿?我都快认不出了。”
“是我。”梅雪霁白皙的双颊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齐云萝“噗哧”一笑道:“自你住进掬月宫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没想到时隔一月,你却像脱胎换骨似的。呵呵,看来我皇兄真会调理人。”
梅雪霁顿时羞成了一个大红脸,匆匆地低下头去无言以对。
齐云萝轻笑着挽起她的胳膊:“咱们老是这样站在门口说话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叙叙旧。”边说边对她眨着眼睛:“走吧,皇嫂。”
梅雪霁被她拖着一路向前,心里却微微懊恼着。自打她进了掬月阁,内心就一直处于慌乱无助中。有好几次她都想去找莞柔公主诉诉心事,却一直犹豫着。说到底,她就是怕她那一付憋不住话的捉狭性子。她的烦恼到เ她面前,保不准就成了被打趣的话头…唉,谁知憋了半天,最终还是难逃她那张不饶人的嘴吧啊…齐云萝拉着梅雪霁来到太液池边的一处凉亭中,凉亭连着水上的长廊。水面上的清风徐徐吹送,带来了岸边紫藤花的香味。
“皇嫂,你怎么不说话?”齐云萝将梅雪霁按坐在亭中ณ的美人靠上,凑过脸来含笑望着她。
梅雪霁横她一眼,嗔怒道:“殿下要是再拿我取笑,我就走啦。”
齐云萝捂着嘴笑了半天,方แ又正色道:“我哪里是取笑你,我是特地来向你道喜的。你知道吗,你真的要成为ฦ我的皇嫂了。”
梅雪霁肩头一颤,蓦地抬起脸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云萝挥手遣退了所有的侍从,转过身来拉住梅雪霁的手道:“今日皇兄和母后商议,说是要即刻下旨封你为后呢。”
齐云萝边说边展眼留意梅雪霁的神情…出乎ๆ她的意料,梅雪霁的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羞涩,有的却是仿佛天雷轰顶一般的震惊。她嗵地站起身来,晃了晃,膝弯一软又坐下了,呆呆地望着齐云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齐云萝不由困惑起来,霁儿这是怎么啦?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为什么她的反应却是惶恐无措,仿佛大难临头一般?莫非…
“霁儿你说话呀,”她伸手轻扯梅雪霁的衣袖:“你是喜糊涂了,还是…”
梅雪霁又是一颤,她抬起眼来,那眼中ณ早已蓄满泪水。
“箩萝…箩萝救我…”她哑然轻唤着,跪下身去,伸手紧紧抓住了齐云萝的裙裾。
齐云萝震惊不已,慌忙站起身来将她搀扶住,口里不迭声地问道:“你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梅雪霁挣脱开她的手,固执地伏在地上:“求公主殿下救我。”
齐云萝无奈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愿做我皇兄的皇后?”
梅雪霁抬起脸,顾不得拭去腮边纵横的泪水,呜咽道:“正是。我不要做皇后。皇后是一只被囚的凤凰,一辈子将被锁在这深宫里,若是这样,我宁可死…”
太液池畔参差的虎皮石小径上,开放着点点淡紫ใ色的无名小花。偶尔有白色的蝴蝶飞过,在花间稍停片刻,悠闲地整理着自己的翅膀。一双银蓝色软缎绣花鞋悄悄踏上了小径,洒金百褶湘裙被轻柔的脚步带动,拖迤着拂过了花瓣,发呆的蝴蝶被裙风惊扰,匆匆地拍打起双翅飞远了。
小径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叹息:“你先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
“箩萝…”另一个声音带着喜出望外的颤音。
“横竖我想个法子放你出宫便是。唉,谁让你哭得天昏地暗,让人想不心软都难呢…”
“主子。”背后一声低唤,洒金湘裙的主人肩头一颤,顿ู时停下脚步。她缓缓回过头去,却见身后立着一个衣着素雅的中ณ年妇人,脸上带着淡定从容的笑。
“哦,郑嬷嬷,是你。”她轻舒了一口气。
“您身子刚好了些,怎么不在翊坤宫里歇着,又出来吹风?”郑嬷嬷柔声嗔怪着,把手里的一领ๆ羽缎披风罩在她的肩头。
宜妃简若尘指着凉亭的方แ向,微微摆了摆手。郑嬷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一番,立时会了意,默默地点头退在一旁。
一阵微风将凉亭那ว边嘈ฤ嘈切切的谈话声又传送过来。
“…多谢殿下,不过,若是放了我,皇上岂非要降罪于你…”“不妨事,皇兄一向疼我,即便查知是我放了你,再气再恼顶多禁足数月。只是…我想再多嘴一句。我皇兄如此疼爱你,你真的忍心弃他而去,一走了之?”
“他…他广有三宫佳丽,哪里只差我一人?”
“呵呵,”她的话换来一阵轻笑:“你又焉知我皇兄对你不是一心一意?”
“母妃,母妃…”稚嫩的声音伴着匆促的脚步一路传来,齐昭成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一丛紫薇树后。w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