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年级最直接的目的就是参加最后个学期会考。会考虽然不像高考那么隆重，但总归是国家级考试，好比英国女王，虽然没有实权，但总归是最高权利的象征。既ຂ然是国家级考试就事关学校名声，学校当然不会听之任之。这次考试，学校老师学习党政干部大干扶贫工作。反正监考也是本校老师，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放曹华容道，让每个同学都顺利ำ通过，得个百分之百的毕业率，于公于私都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莉儿，李斌还有张敏啊！”
5๓月20日早晨，依然有几个哥们热心地建议我开个小r，说年次难得。他们的热情弄得我无言以对，坐立不安，恨自己当初不该把生日供出来。所有的朋友中只有莉儿和张敏对我的生日只字不提，他们大概是猜到我的心思。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在心灵疲惫的时候，感到几个知心人无声的问候，真的让我感到เ很是欣慰。
“莉儿！”我快步上前招呼道。
我们听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张敏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竟然这么吃香。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哪里！只是知恩图报而矣！”张敏把矛头转向我说：“你不恨学校吗？”
“唱歌接龙，接不上的罚唱歌。”“好。”“按学号轮下来。”
“你不是也见过他？”
“噢！我明白了”张敏若有所思地走到เ我面前，说道，“原来你是怕这个ฐ。哼！那死老刘真是太可恶了，如果他敢报复，我把他告到法庭去”张敏夹在我和莉儿中间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堆，半晌后才发现自己站的位置很不恰当。张敏察觉到เ自己的不是后，连忙向我做了个鬼脸，识相得闪到了边。可是她这闪，却把我和莉儿推向了无比尴尬的境地。在不足臂的距离内，我和莉儿相对而立，时之ใ间我们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莉儿红着脸把头转向了边。我则ท转向另边。这样个场景在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可是我的胸口却像钻进了只兔子似的，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我是曾诗美。”她抢在我问话前先回答了。
“没什么，整课桌。”我苦笑了下，同时发现老刘ถ又影过来了，只好打消เ了继续寻找的念头，把书本依次放回课桌。话说回来，本来找那张照ั片也没什么เ用，我是顾虑老刘等会担心我这些照ั片会分散同学们的注意力，然后逼着我上缴。所以我想把和莉儿的这张照片先藏起来。既然如今找不到了，也就算了。
“不要过来啊！”张敏抱着莉儿哭了起来。
我打量自身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了，衣裤都紧紧地贴在身上，活像只落汤鸡，好不狼狈。看着自己的狼狈相我也不自觉笑了起来，打趣道：“都是太阳惹得祸。”接着对她家的地理位置大赞了番。
“那——”我装作很认真地思索了阵，说，“要不就让我帮你做点事情吧，今天看电影，这么多电影票要分掉肯定很麻烦，不如就让我来代劳吧！”
二
“你和张敏说过了吗？”我轻轻地问，我真的很不希望他走，如果他也走了，那我身边就个人也没了。
“她说她也早不想读了，不过她自己倒是被我劝服了。”李斌苦笑了下，继续说道，“我昨天给家里打去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老爸老妈虽然有些吃惊，在电话里劝导了我半天，但是总算还是答应了让我退学。”
“可是已经高三了。”我失望地尽最后点挽留的义แ务，尽管希望渺茫，或者根本就没有希望，但我还是竭力地想试试。
“高三又怎样，高考还有八个月，说短很短，但要说长它也很长。这八个月的生活中，是苦是甜，暂不去讲，仅说那ว巅倒的是非黑白——”李斌语噎了，会儿后才接上说，“我怕我的灵魂还没渡过高考这关就已被磨灭了。”
我绝望得无言以对。我能说什么，如果没有父母的逼迫，我自己恐怕早ຉ他年半就已经离开了学校。
体育老师的哨子响了，李斌先我步朝起跑线走去。也许这次是他最后次参加长跑测试了！测试的时候，李斌跑得格外快，从开始起就冲刺似的跑，向体育成绩并不好的他却跑了个第。体育老师很震惊，想找他谈谈，可他早已没了踪影。
晚饭后，走进教室，我发现李斌桌上的书已๐不翼而飞。我茫然地打开他的课桌，里面也已书去桌空，只有封信，写着“萧海ร收。”我把抓起，飞快地朝寝室奔去，同学们说他半时辰前已经走了，我的大脑แ片空白！
我绝望得走在操场上，落日余辉把我的影子拉得细长细长，似乎是在有意告诉我：“你已成了孤家寡人，你已成了冬日梧桐。”我缓缓地拆开李斌的信，上书：
萧海：
原谅我不辞而别，本是想等你来了再走的，可再想又觉得何必多此举，反正要走，何必再留下份悲怆的回忆。
自从高认识你，我就把你当成了知已，当然现在还是。和你在起的日子，我学到เ了很多，你的坚强乐观，你的沉着勇敢，无不震撼着我。回忆高时的那幕幕往事，如今还历历在目。认识你还有张敏莉儿，以及林平，我感到很庆幸。生长在城市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听过这么多有趣的事，更没有玩过。可是认识你们以后，我的生活就丰富了很多。和你们在起的日子，我总是觉得很开心。那ว个ฐ时候的我几乎天到เ晚都在笑。
历经这两年的高中生涯，我觉得自己成熟了很多。再不是过去那个毫无主ว见，只知道听话的好孩子了。没有思想，是作为人的大悲哀。我正是不愿意这种悲哀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才选择了离开学校。在学校我丝毫看不到未来，每天只是重复地做着类似的试题。说什么德智体全面发展，他妈的全都是放屁。学校里有太多我不愿意看的事实。我真不明白，这个高考制度，这个教育方针明明已๐经破旧不堪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往情深地去苦苦追逐。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再也不愿意在学校里多呆刻。早ຉ熟似乎注定要上演悲剧。因为学校根本容不下有思想的人，是苏格拉底就必须死，这似乎是千古不变的规律。说到此，我不由的心痛万分。
张敏是个好女孩，你应该为有这样个妹妹感到高兴。高二开学那天，张敏痛哭着告诉我说你不配当她大哥。我苦苦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张敏只是哭没有回答我句话。后来我问了林平才知道原因。萧海，我和林平样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ใ隐，所以后来我也没有问过你。但是今天我还是想劝劝你，是不是应该回头去道个ฐ歉，其实张敏是很看重你这大哥的。还有莉儿，她是个难得的好姑娘。高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很合适在起。而且我能感觉到，你们彼此之间也是喜欢对方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
算了，不说这些。萧海，我得承认，在你面前，我直存在种自卑的心理。你的玩世不恭，你的孤傲不逊，你的风趣幽默，你的大义凛然，还有你那善恶分明疾恶如仇的正义แ感，这些东西无论我怎么学习，都模仿不来。尽管你在高二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沉默寡言，可是你身上的那股气质始终没有变。我知道今天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至于你为ฦ什么要伪装自己้，我还是那句话——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最后件事，我想说的是刘磊。他告状的事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愿多提。我只是想提醒你，他会在你面前说别人坏话，也就会在别人面前说你坏话，这种人少接触为ฦ善。
好了，我该动身了，但愿我们有缘还会相见，也但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李斌
看完信，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李斌说我坚强乐观沉着勇敢，可是今天的我哪还能在自己้身上找到这些优点，我看到的只是个麻木的懦夫。
回到教室后，我还是魂不守舍地想着李斌及他的信。刘磊突然抱头鼠窜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萧海，我看见个很漂亮的女孩。”这句话他不知道已经说过几千遍了。我心里烦得很，没有丝毫的兴致去理会他。刘磊见我不啃声，以为我不相信，拍了下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补充道：“是真的。”
七十九
这个时候，我只想好好地静静。我不耐烦地甩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正欲发作，却发现他额头上有个紫青的包。我压住胸中的怒气，指着他的头问：“你的头怎么了。”我企图岔开他的话题，每次听他说女人长女人短，我就感到เ特别的郁๗闷。
“哦，没什么，刚才不小心在电线杆上撞了下。”刘磊以为我关心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感激的口吻。我暗暗苦笑，不幸的男人总是看着漂亮的女孩撞电å线杆，幸运的男ç人则是看着电线杆撞漂亮的女孩。
刘磊又开始说那ว个漂亮女孩，我继续有意岔开他的话题。这样反复几次后，刘磊终于不愿再和我浪费口舌了。他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地写起了什么。
李斌走后，我总觉得身边空空荡荡。埋没以久的记忆则趁虚而入，仿佛下雨天的破屋，水滴从每个缝隙里滴达地落下来，很快就湿透了整个地面。我不堪重负，茫然地不知该何去何从。刘磊还是每天和我提那个美女，但说来说去就是同样的几句话。我不厌其烦，恨不得拿了针线把他的嘴巴缝起来。日他又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告诉我他已๐经调察出了她是文课班的。这不是废话，理课班的女孩早就被他赶尽杀绝了，哪还有美女。说实在的像他连没眼睛的英语老师都要打主意的人，眼光是值得怀疑ທ的。他说的话好比现在的，说的真像回事，事实上无是处，见了只猫能把它吹得比老虎还凶，见了个老太太却能ม把他描绘得比小姑娘还活泼可爱。这套功夫我是领ๆ教多了，说不定那ว个美女也是被他添油加醋美化起来的。无论刘磊在我耳边怎么夸耀那ว个美女，我都是置若罔闻。刘磊见我始终无动于衷，又不愿意给他出谋划ฐ策，不由á得心急了起来，他跑回课桌拿了封情书给我看，叫我帮他指点指点。我极不情愿拿起看，全是英文，不由地更是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我连忙松手道：“看不懂。”刘磊急得直抓头皮，仿佛拜堂时没了新娘，几欲自杀。
每天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听着刘ถ磊的痴言梦话，时间健步如飞，转眼又引来了寒假。这是高中生涯中最后个ฐ可以利用的假期，补课自然再所难免。补课直补到大年三十才结束。这个ฐ假期我倒是希望学校能ม够不放假，回到家里无非是聆听父母不绝与耳的埋怨和奶奶春雷般连绵不断的哀叹。在学校虽然枯燥，但是可以用大堆作业来麻醉自己。我越来越害怕心灵平静下来后的那ว种空虚。往事总像只猫暗暗地躲在墙脚，当我无事可做时，它就会窜出来吞没我。为了能够继续这种平静的生活，我只能把自己逼得像杂技员手中的布帕，让自己不停地转动，转动，如果旦停止转动，那么เ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了。
父母的关系已๐到了白热化程度，过去我是千方百计地撮合，希望他们能合好如初ม，但如今这个ฐ努力似乎已经是徒劳了。对于父母的关系，我已经不再抱太大的希望。此刻，我唯能做的事，就是聆听他们的叙苦，让他们发泄下胸ถ中的闷气，以求这个家能够多维持段时间。我想他们至少应该坚持到เ我高考。至于为什么要高考，这个目的我已经很迷茫。即使我顺利通过高考那又怎么样？按照现在家里的情况，我是根本不可能去读大学的。我并不在乎这十几年的寒窗生涯就这么付之东水，半途而废，我只是很想体念下大学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种滋味。在高时，曾经听我们敬仰的那个餐厅老板说过，大学里没有这么多的考试和作业，每个ฐ同学可以在那块天地里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生活，充分展现自己的爱好特长。我并不奢望能在大学里过怎样奢华的生活，却很向往能够有这样的经历。餐厅老板还说过，没有经历过大学生涯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小的时候，我立志要当名企业家，其实这个ฐ理想至今还是没有改变。我知道按照ั目前自己的情况，要想实现这个ฐ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要想事业有成，掌握必要的知识和能ม力是必不可少的。我相信大学里应该有很多我所需要的东西。只可惜，这个愿望今天看来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不去说我面前横着的根血腥的独木桥，即使是跨过了这根独木桥，恐怕也无济于事。
今年的除夕夜家里很冷清，没有欢声没有笑语没有烟花，也没有爆竹，而外面则是火树银花，应接不暇。我想早ຉ点睡觉，但又不敢睡，害怕躺下却又睡不着，到时候脑แ子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那就麻烦了。我只身人来到村外的田野上散步。马路从脚下直连伸，最终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思绪弥漫，我突然想起梵高的路，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惆怅。为ฦ什么条路走着走着就会消失了呢？不是说路没有尽头？我惶惑惶恐！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但为ฦ什么会有半条路？是所有的人走到这里时都死了？还是所有的人都望而却步，退缩回去了？究竟哪个答案才算正确，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肯定，这条路的前面定杀机四伏。我抬起头仰望天空，企图结束这似乎无聊的思索。今夜是新世纪的第个除夕，星月似乎也特别新鲜ຒ，仿佛美少女的明眸，洁白的光辉把大地映得像泼了牛奶。在我身后传来的是烟花不绝于耳的“啪，啪”声，那ว声音犹如老刘在打人耳光。而每个耳光又似乎打在我的脸上。
我真想抛下切，无反顾地走这条属于自己的路，可是我能走下去吗？
八十
高中最后个ฐ学期开学后，死老刘把刘磊调到了我旁边的空位上。我虽然有着千个不愿意，但也只能噎语装欢。第个夜自修，刘磊跟我旧事重提，再次把那个ฐ美女大肆夸耀了番，说她过完个ฐ寒假又漂亮了许多。按照ั他的话意去理解，似乎ๆ变漂亮，就像开荷花，能在夜之ใ间花开满地。近十天的寒假过去他居然还没有忘掉那个美女，这倒算得上是个奇迹了。之前，很少有哪个女孩的完美形象能在他眼里保留个星期以上，这次居然破了纪录。看来那个美女还真不是冒牌的。
第二天早自修，刘磊又急匆匆地跑进教室，告诉我说：“萧海，我已๐经把那封信给她了。”简简单单的句话，刘ถ磊说得语无伦次。不过送封信，我感觉他比杀了人还紧张。
“哪封信？”我不屑顾地问。
“就是用英文写的那封啊！”刘磊吃惊于我的健忘。我恍然大悟，但愿那ว个ฐ美女不是像我样的爱国人士，不然她看封情书不是还得请翻译？
刘磊像发了疯似的个劲问我，女孩子看了情书会有什么反应？我苦笑不答。个学期下来，我已๐经没有丝毫的兴致和他说话。有时候勉为其难应他几句，他就以为和我找到了共同语言，于是几千几万倍的报答你，即使之后你声不啃，他也能ม滔滔不绝地说上半天。那ว个时候，你再后悔不该和他说话，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接下来的几天，刘ถ磊门心思地等着回信。他深怕那个美女来给他送回信的时候找不到他，于是整天呆在教室里，除了上厕所，他几乎很少离开教室。连日来，刘磊要么魂不守舍地发呆，要么焦躁地东张西望，就像个精神病人似的情绪波动不定，天到晚喜怒无常。对于信件刘磊变得越来越敏感，看人手上拿着封信，他就定要扑过似否是自己的。他整个ฐ人像丢了魂似的，老是心不在焉地自言自语。刘磊会变成这个样子，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哪个美女这么有魅力，能把自称情场无敌的刘ถ磊迷得如此神魂颠倒？这几日来，我倒对那个美女有了点兴致，很想见见这个ฐ被刘磊吹得天花乱坠的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星期过去了，刘磊送去的那信还是音讯全无。刘磊有些等不急了，干脆又寄去封，不过还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接二连三的失败，致使刘磊终日哀叹不绝。这几日的他则像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叹尽了人生悲伦，世态炎凉。
上个学期刘磊的成绩还可以，位居中上，但这学期就明显跟不上了。每节数学课刘磊都像白痴样，问三不知。要命的是，刘磊这个人还特好强，凡事不愿服输，老是喜欢逞强。每次回答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抢着回答，而答案和问题又风马牛不相及，这倒是把教室气氛搞活了不少。刘磊成绩下降倒不是因为ฦ受感情捆扰所致，主要原因在于其学习没有用心。表面上看来，刘磊学习很认真，他百万\ຒ小!说的样子能让人联想到佛教徒对佛主的忠贞，那种对知识如饥似渴的眼神就像小猫看到เ了鱼儿，而事实上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上。有好几回，我在观察刘ถ磊的时候发现，他看着书的眼睛是标准的目不转睛。刘磊的参考书买了大堆，搞得自己课桌里都放不下，桌面上堆得像山样还不算，硬把我的半个桌面也给霸占了。然而这堆课外书里面，刘磊真正用过的并没有基本。这最后个学期，刘磊的成绩就仿佛胖子下山——滚到底。学期初的几次考试，刘磊考得不甚理想。死老刘以为是刘磊失手，没太在意，但后来每次测试，刘磊都是退步，直到退得不能ม再退了才算止住。这个时候，老刘ถ不勉有些坐立不安了。
这个ฐ学期我们整个ฐ年级迎来了个乔๒迁之喜，告别了那历史悠久的小平房，住进了宽畅的新教室。这个教室不但光线充足，音乐也丰ถ富。大楼的后面就是学校的围墙，而围墙的外面有个村祠堂。学校坐落的这个村子有着好几千人，天气冷，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过世。每每死人的时候，这个祠堂就格外热闹。在中国的很多地方都有这样个ฐ风俗：某个人走完了人生的旅程，其亲人在为其送行时定要想办法让他走得风风光光。萧镇这个坐落在中国东海岸上，几乎ๆ不为人知的普通乡镇，自然也不能免俗。每次死人，这个ฐ祠堂就鼓乐噪天，歌声不断。这里面上演的说学逗唱比综艺大观还精彩，虽然多数是哀乐，但也不乏名曲，例如二泉映月梁祝。那帮主人请来唱戏的人似乎也很了解我们这批年轻人，经常越剧唱着唱着会突然迸出句“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或“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แ”这类流行歌曲来。每次，我坐在教室里聆听这些歌声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为ฦ那些在棺材旁้哭得死去活来的孝子贤妇感到担忧。不知道他们听到这类啼笑皆非的歌时会不会突然破涕为笑，哭不出声来。要是有个人被这歌声逗笑，突然在棺材旁้边放声大笑，那可就臭大了。无论好听于否，对我们这些年难得听首歌的中学生来说，这乐声也算得上是久旱逢甘霖了。个快冻死的人，哪会管它是皮衣，还是破棉袄。反正我是不会去计较这乐声是哀乐还是乐乐，有的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可是话说回来，这种享受也是有负作用的。哀乐这东西听多，人也会变得特别容易伤感，这和生活在水乡的女孩总是特别水灵是个道理。正因为如此，自从搬了教室之ใ后，教室里很多人总是哀声叹气。每每哀乐响起时，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笔，像被招了魂似的发呆。有好几次，有些同学没完成作业，就以听哀乐่无心作业为借口。死老刘难辩真假，但是这类借口听得多了，也就信以为真了，最后死老刘把刘磊成绩下降的原因也归罪于那祠堂了，整天对那祠堂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半夜里起来趁着人不知鬼不觉偷偷地跑去把它给炸掉。
刘ถ磊写去的第二封情书依然以失败而告终。这两ä封信，刘磊等了近个月还是没有等到เ只言片语的回信。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鉴前两次之经验，考当今之ใ得失，刘ถ磊说失败全是因为英文不够好所致，必须ี调整战略方针，加强攻势。说完这句话，刘磊意味深长地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我知道他肯定又有事求我，连忙起身准备上厕所。刘ถ磊慌张地拉住我的手臂向我拍马屁说：“萧海ร，我知道你文采不错，能不能帮我写几句。”
我说不行。刘磊再三哀求。我只能以再说为借口，搪塞了过去。最近被刘ถ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所传染，心里总是感到很毛躁。莉儿的影子时常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眼前。很想找个ฐ人说说话，却又发觉身边的座位上坐着的已经不是李斌。那些凄凉的哀乐่，让人备感孤独。之前，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习惯用作业来麻醉自己，可是最近这种方法的效果越来越差。这最后个学期，开学个ฐ月不到，我觉得自己憔悴了好多。
八十
春初的天气倒是颇懂人意，阴阴沉沉仿佛失恋人的心情。连续几星期不见太阳，气温低得能让人心都结冰。我突然想起萧镇好像有好几年没下雪了，想小时候，上学踏着沙沙作响的白雪，打雪仗，堆雪人，整日无忧无虑，玩得是多么开心自在，但如今——我不由á地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我不明白这么เ冷的天怎么会不下雪，难道雪也兼人间肮脏会玷污它的清白？我把外衣裹紧了点，但还是觉得冷，似乎这冷是发自于内心的。“大哥，我好冷噢？”是张敏的声音，我的心阵颤抖。这段日子，这声音已不知在我脑แ海出现了多少次，也许我真该听李斌的话，去向她们道歉，可是已经三月份了，距高考仅剩ທ四个月了，我怎能就这么放弃。
三月五日是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日子，学校说要发动全校学生去做好事。听了这句像人样的话让人不由á得为之振奋，毕竟现在这类具有人情味的话已经很难这世上听到了。可是不等同学们高兴会儿，学校领导后面说的句话，又不由地让人口吐白沫。矮胖子说：“请同学各带抹布，扫帚ຐ把我们的学校打扫下。”真可谓好事不出门。雷锋同志在天之灵看到เ现在人所谓的好事，肯定会潸然泪下。这类事情与其叫做好事，倒不如说是被人利用去当苦工。
我被安排在了打扫教师宿舍这组。同行的还有刘磊以及同班的几位男女同学。倒垃圾，擦门窗，拖地板，掸灰尘，凡我们能做的，老师们都不客气地让给我们做。做完后这些老师虚情假意地说声谢谢，就把我们给打发了，仿佛这切本就是我们应尽的义แ务。快到死老刘寝室时，刘ถ磊精神倍增，口口声声的“我二叔”。他这种叫法，听得我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看他那股兴奋劲，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二叔特别客气，会赏我们工钱。
死老刘老早就等在了自己的寝室门口。见我们上来了，老刘连忙请我们进屋。当然，进屋不是请去喝茶，而是打扫房子。他的房间和其它老师的差不多，稍先进的家具应俱全。我拿了只鸡毛掸子心不在焉地到เ处刷着灰尘。那ว鸡毛掸子其实并没有几根毛，大倒是挺大，其结构就是在“扫帚ຐ杆”上插几根毛，就此而已。我刷了，见堆碟片零乱地散着，就顺手帮它整理下。这不整理还好，整理差点把我吓得断气。其中ณ有张碟片名曰鸳鸯戏，碟片上印着个大张着双腿的裸女。我看着这张碟片半天喘不过气来。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女人丝不挂的样子。我盯着碟片上的那个女人看了好会儿还回不过神来，直到听见刘ถ磊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才突然醒悟过来。我慌慌张张地像扔个烫手山芋似的把那碟片扔出老远，之后又偷偷地看了看正在调兵遣将的老刘ถ，迅速离开了刚才站立的那ว个位置。我装ณ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挥舞我手中的鸡毛掸子，但总觉得心神不宁。就仿佛做了什么เ亏心事似的，老感到羞愧难当。刘磊帮女生擦着桌椅门窗，在她们爬凳子擦窗时他总会殷勤地去推把，在接脸盆之ใ即又会顺便摸下，些小动作都在巧夺天工的掩饰下天衣无缝的顺理成章。那帮女生不但没有察觉，反而还笑得花枝乱巅。看着刘磊乐此不疲地样子，我佩服得目瞪口呆。
“萧海，我这里挺忙的，你来帮帮我吧！”刘磊热情地招呼我。
我连忙谢绝道：“不了，我也挺忙。”他倒是够义แ气，有福同享，只可惜我没兴趣。刘磊自得地向我做了个鬼脸，他那ว脸的肥肉堆在起，像长了个瘤。我觉得恶心，连忙逃到阳台上去避难，怎知外面飞沙走石，犹如北京的沙尘暴。江南地方怎么也会有沙尘暴？我纳闷着，站在天台上四下环顾。细细看，才知道这沙尘的来由。原来那灰尘是从操场上扬起来的。那些负责清理操场的同学，责任心极强，抱着挖地三尺也要把操场上的灰尘清理干净的决心，使劲地扫着地。还有几个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操场上已经挖了口半米深的井。我想再探出点脑แ袋，看看操场上的这些同学究竟在忙些什么，可是视线被阳台上的几盆花草给挡住了。真想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推掉，只是下面进进出出的同学太多，万砸到เ了人，岂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我怀着恶毒的心理拿着大鸡毛掸子重重地拍了拍那几盆吊兰，以求心理平衡。怎知这举动刚好被老刘看见，他匆匆忙忙地奔出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小心点，这花不是塑料做的，是要打坏的。”老刘边说着边检查着他的花，老刘忘忙里偷闲，还不忘白我眼。
想起刚才的那ว张鸳鸯戏，我就觉得老刘ถ这个人好虚伪，平日里装得像正仁君子，训起人来理由á套套的，而事实上自己也不过是只癞蛤蟆。我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听到他的数落，我也回敬了他双白眼，此时只恨手中的鸡毛掸子不是尚方宝剑，不然我肯定不客气地赏他几剑。
“萧海，听同学说，最近你学习挺认真的！我看了下你最近这几次的考试成绩，也发现你的进步比较大。这是好现象，你可要继续加油啊！”不知道今天死老刘吃错了什么เ要药，居然微笑着和我说了这么เ番话。在他班级里读书两年多，他还是第次在我面前露出笑脸。我受宠若惊又满怀歉意地笑了笑，刚才的满腹牢马蚤早已被他这几句话驱赶得没了踪影。老刘进步走近我，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说道：“亡羊补牢犹未晚，只要你继续发扬这种好的学习作风，高考还是很有希望的。我知道你并不笨，再经过这百二十天的努力，考个ฐ本科应该不成问题。不过首先你得对自己充满信心，知道吗？”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目送老刘离去。看老刘ถ进了另个房间后，我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在客厅里了。我疑虑地品味着他刚ธ才说的这几句话，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那感觉就好比看到到李逵变成了温柔的书生，让人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萧海，怎么样，我二叔有没有表扬你？”刘磊神神秘秘地问我。这家伙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我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番，心底大致有了点数。肯定是他在老刘面前给我说了什么เ好话，要不然老刘哪会这样表扬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等待刘磊的请求。学期下来，虽然说不上很了解刘磊这个人，但他有几根骨头我还是知道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他肯定不会这么好心到老刘ถ面前去替我说好话。
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没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刘磊就已๐经开口说道：“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帮我写封情书。”
我自认中了别人的圈套。受人以情，必须还人以行！这往往是贪官走向腐败的第步。我没有推辞的理由，只好认栽。刘磊计得逞，兴奋得手舞足蹈，又把那美女从头到脚๐给我描绘了遍。不过我只听到了“皮肤白净，头发即长又黑”两ä句话。
大丈夫言而有信，这是我在初ม中时就对自己订下的要求，今天不好违反，既然答应了要帮刘磊写情书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完成这项任务了。要想给个自己无所知的人写信，真的就像不懂英语的人在和英国人聊天。思索半天，我都不知该如何开始。这辈子自己都没写过封情书，现在居然还要帮别人写，真有些不可思议。学完雷锋后我就直在绞尽脑汁的打腹稿，但天下来了，依然茫无头绪。第二天语文课，老孙朗诵了首诗。“啊——啊——”读起来比人家生孩子还痛苦。我听着倒有了主意，反正现在诗滥得很，也不在乎再多我首，于是我也趁兴写了首：
是梦仰或是幻觉
是情肯定是思念
无法安眠的夜
怎会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