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强光中走到最中间一个房间，发现它跟其他房间隔绝，所以我好奇了。走进去，哇，你说里面有什么？整个房间罩着暗暗的“黑灯”——也就是任何一个兰桂坊的酒吧会用的那种照明方式，幽黑幽黑的。其他就什么เ都没有了。
离开美术馆的时候，我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受到艺术的什么启发或是“震荡”。俗语说，艺术因人的“眼光”而异。好吧，我的眼睛可真的是被这一个艺术展览的强光射得七荤八素，现在一闭眼就看见光，真的产生“眼光”了！
你刻意闪避我的问题，是因为……2๐1岁的你，还在读大学的你，也感受到现实的压力了吗？
“灰姑娘”的一代
另一种贫穷
安德烈，你是否开始觉得这样成长的母亲挺“可怜”的？那你就错啦。贫穷使得我缺少对于物质的敏感和赏玩能力，但是却加深了我对于弱者的理解和同情。威权统治也许减低了我的个ฐ人创造力，但是却磨细了我对权力本质的认识而使我对于自由的信仰更加坚定，可能也使我更加勇敢，因为ฦ我知道失去自由意味着什么。过去，是我们必须概括承受的。那么你必须ี“概括承受”的过去，是什么？你所成长的国家，人均收入是30579๗美金。培育你的是一个民主ว开放、文化多元的社会；你的父母都有博士学位（尽管“博士”可能是1้00分的笨蛋或流氓）；你属于那种还不到1้5岁就已经走过半个地球的“国际人”；你简直就是一个ฐ被太好的环境宠坏的现代王子。品味，太容易了吧？但是，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如果这太好的环境赋予了你美感和品味，那ว么它剥夺了你一些什么？你的一代，是否其实有另一种的“贫穷”？
香港人的“温和理性”来自哪里？不是来自“抗暴”；他们既不曾抗过英国殖民的“暴”，也不曾抗过共產黨的“暴”。在历史的命运里，香港人只有“逃走”和“移民”的经验，没有“抗暴”的经验。他们的“温合理性”，是混杂着英国人喝下午茶的“教养”训练和面对坎坷又暴虐的中国所培养出来的一种“无可奈何”。
所以香港人的“温和理性”在程度上，尤其在本质上，mm觉得，和台湾人的“温和理性”是非常、非常不一样的。台湾人常常出现的粗野，其来有自，香港人从不脱线的教养，其来有自。
mm说，她买了一堆书以后，到处找咖啡馆，很难找到，跟台北或者欧洲城市差很多。我想反问：那在德国怎么样呢？你试试看下午四点去找餐厅吃饭。吃得到吗？大多数德国餐厅在下午两点到六点之间是不开火的──他们要休息！
或者，在德国你三更半夜跟朋友出去找宵夜看看，包你自认倒楣，街上像死了一样。
我说“文化”，不是指戏剧、舞蹈、音乐演出、艺术展览等等。我指的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生活情趣。
用欧洲做例子来说吧。我最享受的事情，譬如说，在徒步区的街头咖啡座跟好朋友坐下来，喝一杯意大利ำ咖啡，暖暖的秋天午后，感觉风轻轻吹过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窄巷๕。
我像一个用最高速度往前冲刺๐的运动员撞上一堵突然竖起的墙。啊，我的“边草无穷日暮”……
我曾经看过信徒祈祷ຕ、香火鼎盛的寺庙被栅栏围住，收门票。也看过宫殿和王府被关起来，收了门票才打开；也看过古老的村子被圈起来──连同里头的人，收门票。但是，天一样大的草原，地一样老的湖泊，日月星辰一样长长久久的野花，青草怒长的无边无际的山谷，也被围起来，收门票──唉，可真超过了我能忍受的限度！
安德烈
安德烈：譬如什么？
mm：譬如这一首：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这与我跟英文老师的冲突看起来没有关联，其实性质是一样的：我应该诚实地袒露自己的感情，还是隐藏它？对英文老师这个权威，我似乎ๆ应该避免坦诚而接受他的权威แ，因为表露我对他的不满，我会受伤。对这个ฐ女孩，我又似乎应该坦诚，否则我们的“友谊”就被放在一个紧ู绷的钢丝索上，让谎言和虚假充斥。
面对第一个难题，我需要智能。面对第二个难题，我需要勇气，然而，我觉得我两个都不够。
我是一个ฐ“日子过得太好”的年轻人，狠狠打我几个耳光也不为过，但是至少，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生存状态，而且至少，我并不以我的生存状态为荣。
现在，mm，我好奇你会怎么说呢？
mm
200
我，知道的很少。安德烈，那ว一年，
台湾的内政部ຖ公布说，他们查扣了四百二十三万件出版品。
一、安德烈以英文写信给我。他最好的文字是德文，我最好的文字是中文，于是我们往前各跨一步，半途相会──用英文。
二、我将之译成中文。在翻译的过程中，必须和他透过越洋电话讨论：这个词是什么เ意思？为ฦ何用这个ฐ词而不用那个词？这个词的德文是哪个？如果第二段放在最后，是不是主ว题更清楚？我有没有误会你的意思？中文的读者可能无法理解你这一个论点，可否更细地解释？
十四岁的mm，不见得知道所谓“在人生竞争的跑道上，跑得不够快就会被淘汰”，但是城乡差
距、贫富不均是什么意思，永远不会忘记。有意思的是，这次的“失败启蒙”教给我的，不是“你以后一定要做那城市里的人”，而是，“你以后一定不能忍受城乡差距、贫富不均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