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主要还不是物质匮乏的问题；一个欧洲青年和一个台湾青年，当时最主要的差ๆ别在于前者的个人思维和后者的集体思维。脱离集体是一件可怕的、令人不安的事情。更何况，我们被教导，读书求学固然是为ฦ了国家的强盛，“玩”，也同样是在达成一个ฐ集体的意志。
我记得一个西柏林来的青年说，“一九六八年的一代”很多人会有意识地拒绝在阳台上种植父母那一代人喜欢的玫瑰、牡丹、大朵杜鹃等等，反而比较愿意
安：需要认同吗？
安：为什么？
她两ä个月前才离开中ณ国。
你说，为ฦ台湾队加油的激情到哪儿去了？难道世界公民主义真的可以取代素朴的民族主义แ或者社群情感？我觉得凉凉的。从小到大，我们被教导以作中国人为ฦ荣，“为荣”和“为耻”是连在一起的。我当年流传很广的一篇文章叫做“中国人你为什么เ不生气”，一位有名的前辈写的是“丑陋的中ณ国人”，批判的都是我
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有很多想法，既然你给我一个“麦克风”，我就把想法大声说出来罢了。到后期，我才忽然察觉到，这件事有一个更重大的意义：我跟我的母亲，有了连结，而我同时意识到เ，这是大部分的人一生都不会得到的份，我却有了。我在想：假使我们三年前没开始做这件事，我们大概就会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只是继续过日子，继续重复那ว每天不痛不养的问候：吃了吗──嗯，功课做了吗──嗯，没和弟弟吵架吧──没，不缺钱用吧──嗯……三年，真的不短。回头看，我还真的同意你说的，这些通信，虽然是给读者的，但是它其实是我们最私己、最亲密、最真实的手印，记下了刻下了我们的三年生活岁月──我们此生永远不会忘记的生活岁月。
爱你的
日子，我好像死在你阴冷的影子里。
生存的意义แ是什么？生存的游戏规则是谁在定？
我能不能ม“叛变”？
这一页ษ纸上好几行字被水渍晕染了，显然是在泪眼模糊之ใ下写的。与这一页并排摊开的是日记本的彩色夹页，印着一篇励志的文章，“笃守信义แ”。前半段讲
孔子的“民无信不立”——治理一个国家，万不得已时可以放弃军事，再不得已时可以放弃经济，但是人民的信任不能ม缺少。下半段说：“为ฦ天地立心，为ฦ生民立命，为ฦ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实可视为中国儒家哲学的宣言书，而亦表示吾民族力争上游、崇高的理想……国父提倡大亚细亚主义，和那些霸道的什么斯拉夫、大日耳曼及其他什么主义绝然相反，完全是道义之交，而不是横暴阴谋和武力侵略๓……
我在想，那个时候的成人世界ศ，有多少人“问”我、“了解”我，而不“判ศ”我？那个ฐ时候的世界，有多少“真实”让我看见，有多少“谎言”我必须“穿越”？
恐怕每一代的年轻人都比他们的父母想象的要复杂、要深刻๑得多。我不会“判”你，安德烈，我在学习“问”你，“了解”你。成年人锁在自己的惯性思维里，又掌握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力，所以他太容易自以为是了。“问”和“了解”都需要全新的学习，你也要对mm有点儿耐心。鼓励鼓励我吧。
今天菲利ำ普放学回来，气鼓鼓的。早上他带着ipod到学校去，坐在教室外头用耳机听音乐，等候第一堂课的铃响。一个ฐ老师刚ธ好经过，就把他的ipod给没收了。东西交到级主任那ว里，说要扣留两个礼拜。
他忿忿地说：“八点不到，根本还没上课，老师都还没来，为什么เ不可以听？”
“先不要生气，”我说，“你先弄清楚，学校的规定白纸黑字是怎么เ写的？它是说，‘上课’时不许，那么你有道理；但是如果规定写的是‘在学校范围内不许携带’，那ว你就错了，不是吗？”
他马上翻出了校规，果然，条文写的是“不许在学校范围内”。好了，没戏唱了。
他服气了，顿了一会儿，又说，“可是这样的规定没道理。”
“可能没道理，”我说，“校规合不合理也是可以辩论的。问题在于，你想不想为ฦ这一件事花时间去辩论？”
他摇摇头。小鬼已经知道，搞“革命”是要花时间的。他踢足球的时间都不够。
“可是，”他想着想着，又说，“哪一条条文给他权力把我的东西扣留แ两周？有白纸黑字吗？而且常常有学生听，也没见老师‘取缔’啊。”
没错啊，有了法律之ใ后，还得有“施行细则”或者“奖惩办法”，才能执行。校规本子里却没有这些细则，执行起来就因人而异，他的质疑ທ是有道理的。
“而且，这个ฐ级主任很有威แ权性格，”他说，“他的口头禅就是，凡是我说的你们就照ั着做，别跟我问理由。我觉得他很霸道。mm，你觉得做老师的应该用这样的逻辑跟学生沟通吗？”
“不该。这种思维的老师值得被挑战。”我说。
“你知道，mm，我不是为了那ว个ฐ随身听，而是因为觉得他没有道理。”
“那——”我问，“你是不是要去找他理论呢？”
他思索片刻，说：“让我想想。这个人很固执。”
“他会因为学生和他有矛盾而给坏的分数吗？”
“那倒不会。一般德国老师不太会这样，他们知道打分不可以受偏见影响。”
“你不会因为怕他而不去讨道理吧？”
“不会。”
“那ว——你希望我去和他沟通吗？”
“那对他不太公平吧。不要，我自己会处理。”
安德烈，你怎么处理冲突？对于自己不能苟同的人，当他偏偏是掌握你成绩
的老师时，你怎么面对？从你上小学起，我就一路思考过这个难题：我希望我的
孩子敢为自己的价值信仰去挑战权威，但是有些权威可能ม倒过来伤害你，所以我应该怎么เ教我的孩子对“威武不能ม屈”而同时又懂ฦ得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这可能吗？
我是这么告诉15岁的菲利普的：你将来会碰到很多你不欣赏、不赞成的人，而且必须与他们共事。这人可能是你的上司、同事或部属，这人可能是你的市长或国家领导。你必须每一次都作出决定：是与他决裂、抗争，还是妥协、接受。抗争，值不值得？妥协，安不安心？在信仰和现实之ใ间，很困难地找出一条路来。
你呢，安德烈？你小时候，球踢到เ人家院子里都不太敢去要回来，现在的你，会怎么跟菲利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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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我去征求菲利普的同意写这个故事，他竟然很正经地说他要抽稿费的百分之五。这家伙，很“资本主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