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一个ฐ月前，好几个城市同时举办的热门音乐会，live8，吸引了上百万的人。主ว办的人打出的口号是：“让贫穷变成历史！”但是这一次，募款不是目的，而是要人们给8๖大强国的政治人物施加压力，要求他们消灭贫穷。这大概ฐ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演唱会，但是，我觉得，大家去听音乐，听完又怎么样？年轻人去听演唱，最记得的大概是见到了哪个ฐ好久不见的乐团，演唱会真正的用意，一下就忘得光光的。再譬如说南亚海啸，死那么多人，激起那么大的热情，现在谁在谈它？
我是说，如果买耐克球鞋的人会想到เ耐克企业怎么对待第三世界的工人，如果在买汉堡的时候，有人会想到เ赚钱赚死的麦当劳，付给香港打工仔的工钱一小时还不到两ä块美金，如果买爱斯匹灵头痛药的人，在买的时候会想到，这些跨国药厂享受巨大的利ำ润而非洲染了艾滋病的小孩根本买不起他们的药。如果带着这种觉悟和意识的人多一点，这个世界的贫富不均会不会比较改善？
你毕业了。好几个镜头重叠在我眼前：你从幼儿园毕业，因为ฦ不了解“毕业”的意思，第二天无论如何仍旧ງ要去幼儿园。到了那里一看，全是新面孔朋友全不见了。你呆呆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又不愿离去，就站在那门口，小小的脸，困惑、失落。“他们，”你说，“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在那个电光石火的一刻๑里我就已经知道：和你的缘分，在这一生中，将是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你离开，对着你的背影默默挥手。以后，这样的镜头不断重复：你上中学，看着你冲进队伍，不再羞怯；你到เ美国留学，在机场看着你的背影在人群中穿插，等着你回头一瞥，你却头也不回地昂然进了关口，真的消失在茫茫人海ร中。
然后我发现，你们根本不唱舒伯特的歌。是的，音乐老师教你们欣赏歌剧ຕ，聆听贝多芬的交响乐，分析舒伯特的《鳟鱼》，但是我们在学校音乐课里被当作“经典”和“古典”歌曲教唱的德国艺术歌曲，竟然在德国的音乐课里不算什么，我太讶异了。
舒伯特这首歌的德文名称是，中ณ文和日文都被翻译做《菩提树》，于是当我到เ了东柏林那条有名的大街，unterdenlinden，以为夹道的应该就是菩提树了，但是那立在道旁的，却完全不是菩提树，而是一种我在台湾不曾见过的树。这究竟是什么เ树呢？它既不是菩提，为什么被译成《菩提树》而被几代人传唱呢？
4天气冷，人们洗热水澡，七个人被一氧化碳毒死了。镜头：尸体被抬出来。
6๔一辆汽车冲进菜市场，撞伤了十来个人。
克：不能。
克：不能ม。
我不管。道德取舍是个人的事，不一定由逻辑来管辖。
我本来就不食熊掌或喝什么胆汁、用什么中药，所以也无法用行动来抵抗人类对黑熊的暴虐，只好到银行里去捐一笔钱，给保护黑熊的基金会。消极的道德，碰到เ黑熊的例子，就往“积极”道德小小迈进了一步。
生存的意义是什么？生存的游戏规则ท是谁在定？
这一页纸上好几行字被水渍晕染了，显然是在泪眼模糊之ใ下写的。与这一页ษ并排摊开的是日记本的彩色夹页，印着一篇励志的文章，“笃守信义แ”。前半段讲
譬如你说你特别ี看重你和朋友同侪相厮守相消磨的时光。我不反对。人生，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伙而行，欢乐地前推后挤、相濡以沫；一旦进入森林，草丛和荆棘挡路，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寻找各人的方แ向，那推推挤挤的群体情感，那ว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侪深情，在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期有。离开这段纯洁而明亮的阶段，路其实可能ม愈走愈孤独。你将被家庭羁绊，被责任捆绑，被自己的野心套牢，被人生的复杂和矛盾压抑，你往丛林深处走去，愈走愈深，不复再有阳光似的伙伴。到了熟透的年龄，即使在群众的怀抱中，你都可能觉得寂寞无比。
踩过干脆的落叶，她就没办法教他美术。因为ฦ，他没第一手接触过美。
路：譬如说，我认识一个黑白混血儿，她卡在两ä个种族和文化之间，就很茫然。很多年轻人，为了要有归属感，就加入犯罪团体；即使是个犯罪团体，他也要有归属。
路：对。我问你，做德国人是不是比较累？
灌得撑了，被剥ຓ夺的，就是一份本来可以自自然然、单单纯纯的乡土之爱，纯洁而珍贵的群体归属感。它被操弄得变形了。
这份羞耻，使我知道我是台湾人。
文化来自逗留แ——“逗”，才有思想的刺๐激、灵感的挑逗、能量的爆发；“留แ”，才有沉淀、累็积、酝酿、培养。我们能不能ม说，没有逗留空间，就没有逗留文化；没有逗留แ文化，就根本没有文化？
筋疲力尽的“搏杀”
可是，安德烈，我们大概ฐ不能用欧洲的标准来评价香港。你想，假定有一千个艺术家和作家在香港开出一千家美丽的咖啡馆来，会怎么样？“逗留文化”就产生了吗？
我相信他们会在一个月内倒闭，因为ฦ缺少顾客。你可能不知道，香港人平均每周工作48๖小时，超过60小时的有7๕5万人，占全部工作人口的百分之ใ二十三。工ื作时间之长，全世界第一。这，还没算进去人们花在路上赶路的时间，一年30่0小时！你要筋疲力尽的香港人到เ咖啡馆里逗留，闲散地聊天、触发思想、激动灵感？
思想需要经验的累积，灵感需要感受的沉淀，最细致的体验需要最宁静透彻的观照。累积、沉淀ຖ、宁静观照，哪一样可以在忙碌中ณ产生呢？我相信，奔忙，使作家无法写作，音乐家无法谱曲，画ฑ家无法作画ฑ，学者无法著述。奔忙，使思想家变成名嘴，使名嘴变成娱乐่家，使娱ຉ乐家变成聒噪小丑。闲暇、逗留แ，确实是创造力的有机土壤，不可或缺。
但是香港人的经济成就建立在“勤奋”和“搏杀”精神上。“搏杀”精神就是分秒必争，效率至上，赚钱第一。安德烈，这是香港的现实。这样坚硬的土壤，要如何长出经济效率以外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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