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德国以后，我周末的日子大概ฐ都是这样过的：放了学先回家吃中饭，然后和两ä三个同学约了在小镇的咖啡馆碰头。在一个静静的咖啡馆里头，你就会看见我们一堆十六岁的人聊天，聊生活。喝了几杯hiaທtos以后，天大概也黑了，我们就转移阵地到一个ฐ小酒吧去喝几杯啤酒。德国的小镇酒吧，你知道嘛，也是安安静静的，有家的温馨感。
吃了点心和几盘炒面以后，我们就成群结队地去市中心，逛街，看看橱窗，更晚一点，就找一家酒吧闯进去。
国际学生自成小圈圈，并不奇怪。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接触亚洲，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摸索。就拿有名的香港小巴来说吧。没有站牌，也没有站，你要自己้搞清楚在哪里下，最恐怖的是，下车前还要用广东话大叫，用吼的，告诉司机你要在哪里下车。国际学生就这样每天在互相交换“香港生存情报”。我比他们稍好一点，小时候每年跟你去台湾，对亚洲好像比他们懂一点，但是懂ฦ一点跟“泡”在那个ฐ文化里是很不一样的。因为没有真正在这里生活过，我也只能是一个旁观者，从欧洲的角度。
但是你也不要以为ฦ国际学生就是一个团体，才不是。里面还分出很多不同圈圈。譬如说，美国和加拿大来的就会凑在一起；欧洲来的就另成一个ฐ小社会。你可能要问，是以语言区分吗？不是，因为我们——德国人、西班牙人、荷兰人、意大利人——在一起聊天，也是讲英语。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比语言更深层的文化背景造成这种划分——你很自然地和那些跟你成长背景接近的人交朋友。美加来的和欧洲来的，差别ี大不大？我觉得蛮大的，虽然那个ฐ区分很微妙，很难描述。文化气质相近的，就走到一起去了。
藏传佛教中有“香巴拉”古国的传说，纯净的大自然中人们过着和谐、正义、幸福的生活，和汉人流传的“桃花源”一样，是一个理想国乌ไ托邦的神话，让人憧憬ä，却绝不可能实现。英国作家希尔顿在1933年写了“失落的地平线”，把“寻找香格里拉”当作小说的主题，成了畅销书，又拍成电å影，编成音乐่剧，“香格里拉”变成跨国连锁饭店的名字，是标准的文化“产业化”的过程。晶莹剔透的高山湖泊、纯朴可爱的藏族民风、静谧深远的心灵世界，都变成具体的可以卖的货品了。我本来想说，中甸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香格里拉，有点像……孔雀说自己是麒麟。何必呢？活在人们的想象里，麒麟永远焕发着无法着墨、不能ม言传的异样光彩；一落现实，想象马上被固化、萎缩、死亡。然而，安德烈，香格里拉都变成五星级饭店的名字了，我还该计较中甸加入这焚琴煮ุ鹤的“文化产业化”的全球队伍吗？
我还是称这小镇为ฦ中甸吧。到了中甸è，我迫不及待想去看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无边无际的草原。还想象跟天一样大的草原上有莫名所之ใ的野马，“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这首诗，翻成英文可就境界全失了──没办法，安德烈。）
譬如说，我们随便到一个ฐ空的足球场，准备踢球。不管认不认识，人数一够，就开始组队比赛。几乎每一次，会自然而然分成两队：德国队和国际队。凡是有国际背景的就自动归到国际队去了。这和种族主义แ没任何关系，大家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我自己้从来没有因为我的中国血统而受到过任何歧视。而且，我们常常开种族差异的玩笑。
我们愣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几乎ๆ同时说：“那我们会闷死，跳楼算了。”
然而，当我对一首歌开始感觉厌的时候，我就紧张了：老天，我需要一首新歌。这就是一个ฐ新า的探索旅๓程的开始。你开始寻找：一段广告音乐่，音乐่课里一段偶然听到的旋๙律，在别人的派对上突然飘过来的一支歌，mtv里的片段……我寻寻觅觅。最有用的地方แ，当然是网络。
在这样的逻辑下，那些烂音乐逐渐被淘汰，留下好的艺术——这难道不是正面的发展吗？“网络音乐革命”革掉的是坏的音乐，严肃的艺术家反而有了活路，找到เ了知音。在德国就是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多极为深刻的创น作者，取代了那些被厂商操作制造出来的假偶像。
我所看见的打架，基本上都发生在“主干中ณ学”的班里，这些学生很多来自低薪家庭，多半是新า移民──来自阿富汗、伊朗、土耳其的穆斯ั林。移民有很多适应的困难，所以很多学生也来自问题家庭。好，你现在明白我的反感了吧？为ฦ什么那些学生拿刀子追杀的时候，你不在乎，“完全中ณ学”的学生被打了一个耳光，你就突然这么紧ู张，这么เ郑重？
但是后来的发展才真叫我火大。学校网页上有个学生论坛，很多同事在这上面讨论这个“约翰事件”。有一个“安妮”女生这样写：我们学校越来越沉沦，越低级了，变成一个暴徒、无产阶级、白疑ທ横行的地方。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认为我们学校将来收学生时，应该要先看学生的家庭背景和社会阶级，再决定他够不够资格进来。我真的无法以学校为荣了，“那种”学生越来越多…太荒谬了，mm，我并不赞成暴力行为ฦ，我承认大多数打架都发生在主ว干中ณ学”，我也承认大部ຖ分的“主干中学”学生来自所谓“下层社会”而“下层社ุ会”问题真的很多，但是我无法接受学校把这些学生拿来做问题的，代罪羔羊。我更没法忍受这种典型的私立学校菁英思维，势利ำ，傲慢，自以为高人一等，以为自己“出身”好，国家就是他的。你知道我怎么เ回应那ว个“安妮”吗？只写了一句话：
这第二个“麻烦”嘛ใ，你大概已๐经等了19๗年，等我来告诉你——没错，女孩子。
上个礼拜，我又失恋了。寒假里，她遇见了一个ฐ荷兰男孩，就跟他好了。老天，这个家伙连德语都说不好，他们得用半生不熟的英语沟通。
好，那我能干什么เ？我想出几个可能ม。一个是，我可以变成一个ฐ行动者，拟定计划，上街去游行抗议。电影中ณ三个革命者之一说，他完全看穿了这个虚拟的maທtrix一样的社ุ会体制，而他拒绝与这个虚假的matrix共存。我觉得，我只能ม看得出这个ฐ虚拟的结构的一部分，而且我还能ม忍受它——或许因为我闭上了眼睛，因为ฦ我不愿意看见问题，不愿意看见问题，问题就变得抽象。我的解决方แ案就是对问题视若无睹，假装看不见——如果我能ม把思想关掉更好。
因为这是民主。
问我，了解我，但是不要“判ศ”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