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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菩提本非树

1天气很冷,从来不下雪的地方也๣下雪了。人们成群结队地上山去看雪。但是因为ฦ不熟悉雪所以衣服穿得太薄,于是山村里的小诊所就挤满了感冒的病患。有四十六个人因为天冷而病发死亡。

4天气冷,人们洗热水澡,七个ฐ人被一氧化碳毒死了。镜头:尸体被抬出来。

苏:……是否应坚信,不管多数人怎么想,不管后果如何,不正义就是不正义แ?

克:不能。

同一缸水洗澡,记得吗?

我不管。道德取舍是个人的事,不一定由逻辑来管辖。

我能感觉苦闷,表示我还活着,但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找不到เ自己?原来这就叫“迷失”?

生存的意义是什么?生存的游戏规则是谁在定?

“一九๡六八年的一代”,做了父母,做了教师,仍然是反权威แ的父母和主张松散、反对努力奋发的教师,我的安德烈就是在这样的教育气氛中长大。你的“懒散”,你的“拒绝追求第一名”哲学、你的自由宣言和对于“凡俗的快乐่”的肯定,是其来有自的。如果说你父亲那一代的“玩”还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尝试,你们的“玩”就已经是一种自然生态了。

譬如你说你特别ี看重你和朋友同侪相厮守相消磨的时光。我不反对。人生,其实像一条从宽阔的平原走进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结伙而行,欢乐地前๩推后挤、相濡以沫;一旦进入森林,草丛和荆棘挡路,各人专心走各人的路,寻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挤挤的群体情感,那无຀忧无຀虑无猜忌的同侪深情,在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期有。离开这段纯洁而明亮的阶段,路其实可能愈走愈孤独。你将被家庭羁绊,被责任捆绑,被自己的野心套牢,被人生的复杂和矛盾压抑,你往丛林深处走去,愈走愈深,不复再有阳光似的伙伴。到了熟透的年龄,即使在群众的怀抱中,你都可能觉得寂寞无比。

安:我要知道你怎么เ说。

路:譬如说,我认识一个ฐ黑白混血儿,她卡在两ä个种族๣和文化之间,就很茫然。很多年轻人,为了要有归属感,就加入犯罪团体;即使是个犯罪团体,他也๣要有归属。

我的“凉”来自哪?老实说,安德烈,作为这个ฐ历史坐标点上的台湾人,一种泡得过度肿胀的“台湾民族๣主ว义”使我反胃,反胃到疼的地步。政治人物用一只手把“台湾第一”和“爱台湾”掺血涂ิ在自己้额头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指控别人爱台湾爱得不够。最近有十一个院士和很多民间团体站出来反对军购,行政院长,也就是西方的首相,竟然说,反对军购的人在意识形态和国家认同上有问题。

灌得撑了,被剥夺的,就是一份本来可以自自然然、单单纯纯的乡土之爱,纯洁而珍贵的群体归属感。它被操弄得变形了。

200่7年9月26๔日

安德烈,我被这个发现震住了。因为,“菩提树”所蕴含的意义和联想,很不一样啊。菩提树是追求超越、出世的,椴树是眷恋红尘、入世的。

至今我不知那翻译的人,是因为不认得椴树而译错,一错就错了将近一个世纪;还是因为,他其实知道,而决定以一个ฐ美学的理由故意误译。如果这首歌译成《椴树》,它或许不会被我们传唱100年,因为“椴树”,一种从未见过、无从想象的树,在我们心中ณ不能激起任何联想。而菩提树,却充满意义แ和远思。

最符合椴树的乡土村里意象的,对我们生长在亚热带的人而言,可能ม是榕ษ树,但是对黑龙江植满椴树的地方,这首歌或许就该叫做“椴树”?

回到你的“嘻๵哈”音乐,亲爱的,我想可能也有一种所谓“文化的创意误解”这种东西。美国黑人所编的词,一跨海到欧洲,欧洲人所接收的意义แ就变了质。所以低俗粗暴的可能ม被当作“酷”,而欧洲你认为ฦ是kitsch的,可能ม被别的文化圈里的人所拥抱。音乐的“文本”,也是一个活的东西

,在不同的时空和历史情境里,它可以像一条变色龙,我觉得不必太认真。

我的“秘密的、私己的美学经验”是什么เ?亲爱的,大概就是去找出椴树和菩提树的差ๆ别吧。

深爱你的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