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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谁说香港没文化?

好啦,我知道你要啰嗦(我太了解你了):喂,安德烈,你要去结交香港本地生,你要去认识中国学生!对啊,可是很难。

但是你也不要以为ฦ国际学生就是一个团体,才不是。里面还分出很多不同圈圈。譬如说,美国和加拿大来的就会凑在一起;欧洲来的就另成一个小社会。你可能ม要问,是以语言区分吗?不是,因为我们——德国人、西班牙人、荷兰人、意大利人——在一起聊天,也是讲英语。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比语言更深层的文化背景造成这种划分——你很自然地和那ว些跟你成长背景接近的人交朋友。美加来的和欧洲来的,差别大不大?我觉得蛮大的,虽然那个区分很微妙,很难描述。文化气质相近的,就走到一起去了。

香格里拉其实是个小镇,小镇原来叫中ณ甸,“甸”,是草原的意思。中甸è政府把小镇的名字正式改称为香格里拉,意图不难猜测,大概ฐ就是想用这个西方แ人熟悉的名字来吸引观光客。但是,想象一下:哪天哪个城市决定改名叫“乌托邦”,于是我们就会在机场里听见广播:“搭乘๖ka66๔6飞往乌托邦的旅客请到三号门登机”;怪不怪?

我还是称这小镇为中甸吧。到了中甸è,我迫不及待想去看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无边无际的草原。还想象跟天一样大的草原上有莫名所之的野马,“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这首诗,翻成英文可就境界全失了──没办法,安德烈。)

穆尼尔,是德国和突尼斯ั的混血,生在沙特阿拉伯,然后在杜拜、突尼斯长大。佛瑞弟,跟我“穿一条裤子”的哥儿们,是德国和巴๒西的混血,除了德语之外,会讲葡萄牙语、西班牙语、法语和英语。大卫一看这名字你就知道他是犹太人。大卫的母亲是德国人,父亲是以色列ต人,所以他也会说意第绪语。然后是我自己,是德国和台湾的混血。我们四个死党走上街时,简直就是个“混血党”。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在克伦堡一点也๣不特别,我们这样的背景几乎是克伦堡小镇的“典型”。死党外一圈的好朋友里面,我用手指可以数出来:印度人、巴๒基斯坦人、土耳其人、西班牙人、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韩国人……当然,不同的文化背景确实有时候会引发争执,但是大部分的时候,“混血儿”和“混血儿”之间还处得特别ี好,特别有默契。

我们愣了一下,然后两ä个人几乎同时说:“那我们会闷死,跳楼算了。”

在一个周日的早上懒洋洋地醒来,看见外面纯净深蓝的天空,可以听一支深爱的歌——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呢?

在这样的逻辑下,那些烂音乐逐渐被淘汰,留下好的艺术——这难道不是正面的发展吗?“网络音乐่革命”革掉的是坏的音乐,严肃的艺术家反而有了活路,找到了知音。在德国就是这样,突然冒出来很多极为ฦ深刻๑的创น作者,取代了那些被厂商操作制ๆ造出来的假偶像。

看我能不能跟你说清楚。德国中ณ学分成三类,你知道的,“主干中ณ学”(五年级到เ九年级),是最基本的国民基础教育,学生毕业之后通常只能开卡车、收垃圾、做码头工人等等,甚至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实业中ณ学”(五年级到十年级),主要是职业教育,培养各种工ื匠技师,从面包师、木匠锁匠到办公室小职员,都是这里出来的;然后是gymnaທsium“完全中ณ学”(五年级到十三年级),等于是大学的先修班,培养将来的学术菁英。我们的学校是一种综合中学,三类都在一个ฐ校园里。

但是后来的发展才真叫我火大。学校网页上有个学生论坛,很多同事在这上面讨论这个“约翰事件”。有一个ฐ“安妮”女生这样写:我们学校越来越沉沦,越低级了,变成一个暴徒、无产阶级、白疑ທ横行的地方แ。如果再这样下去,我认为我们学校将来收学生时,应该要先看学生的家庭背景和社会阶级,再决定他够不够资格进来。我真的无法以学校为ฦ荣了,“那种”学生越来越多…太荒谬了,mm,我并不赞成暴力行为,我承认大多数打架都发生在主干中学”,我也承认大部分的“主ว干中学”学生来自所谓“下层社会”而“下层社会”问题真的很多,但是我无法接受学校把这些学生拿来做问题的,代罪羔羊。我更没法忍受这种典型的私立学校菁英思维,势利,傲慢,自以为高人一等,以为自己้“出身”好,国家就是他的。你知道我怎么เ回应那个“安妮”吗?只写了一句话:

我不是不知道反抗权威会有后果,也๣想过是否闭嘴做他的乖๔学生,但是最后,我还是用消极“罢课”去抵制他,因为我实在受不了无຀知的人假装有知识,还要来对你指指点点。我的理性毕竟败给了我的情绪。而现在,他给我这么多麻烦,我的好胜心又被挑起,我想:嘿,我就做给你看,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英文成绩扳回来。这样,他是不是会开始理解我反对他是因为ฦ他教学太烂?

上个礼拜,我又失恋了。寒假里,她遇见了一个荷兰男ç孩,就跟他好了。老天,这个家伙连德语都说不好,他们得用半生不熟ງ的英语沟通。

我想是有的,还是有的。

因为这是民主。

请不要下断语“判”我。

我想狂奔一番๘,在学校里。我想嘶吼一番,用我的肺。我刚ธ发现这世上没有真实世界这回事只有谎言迫